7 “欢迎回来”
应悟虽然没有谈嘉山的私人联络方式,但这并不妨碍他把工作软件当成聊天app,每天给在天南地北出差的谈老师汇报每日学习进度。
一开始何应悟还有些束手束脚,发消息前的文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总担心自己发消息的时机不对,打扰到对方工作。
可谈嘉山比他想象中的要耐心多了,不管何应悟发来什么没营养的东西,得了空便会顺手回上两句——
「是鹦鹉不是绿毛鸡」:谈老师,我们今天下午试吃奶酪!
「+3」:试试蓝纹那款。
「是鹦鹉不是绿毛鸡」:好~
「是鹦鹉不是绿毛鸡」:吃到一半发现这款里面有霉菌!原来蓝纹是这个意思啊啊啊啊!
「是鹦鹉不是绿毛鸡」:是汗脚的臭袜子在生锈的菜刀上面放了一个月再泡进腐乳汁里腌制半年后和臭豆腐汁一起度过七年之痒的味道!呕!!!
「+3」:令人震撼的文化水平。
「是鹦鹉不是绿毛鸡」:居然还有化妆课……
「是鹦鹉不是绿毛鸡」:[图片]
「是鹦鹉不是绿毛鸡」:我画得怎么样?
「+3」:我觉得你应该赔我点钱。
「是鹦鹉不是绿毛鸡」:试吃了二十种酱油和十七种醋……
「+3」:一肚子墨水,不愧是高材生。
「是鹦鹉不是绿毛鸡」:不想和你说话了
「+3」:给你寄特产,吃吗?
「是鹦鹉不是绿毛鸡」:吃!
「是鹦鹉不是绿毛鸡」:今天是皮蛋专场,我记得谈老师你挺爱吃皮蛋的……猜猜我今天吃到了什么震撼人心的东西?
「+3」:不猜。
「是鹦鹉不是绿毛鸡」:酸奶拌皮蛋!
「是鹦鹉不是绿毛鸡」:皮蛋雪梨肉饼汤!
「是鹦鹉不是绿毛鸡」:番茄炒皮蛋!
「是鹦鹉不是绿毛鸡」:榴莲皮蛋手抓饼!
「+3」:带着你的皮蛋滚出我的手机。
「是鹦鹉不是绿毛鸡」:谈老师,你在龙城站下车吗?
「+3」:?
「是鹦鹉不是绿毛鸡」:转头!我看到你了!
「是鹦鹉不是绿毛鸡」:这周是日程安排培训,今天要极限转八趟高铁我的天……话说昨天有个学员坐牛车时被颠吐了哈哈哈哈
「+3」:你为什么没吐?
「是鹦鹉不是绿毛鸡」:我小时候经常骑牛,厉害吧
「是鹦鹉不是绿毛鸡」:能帮我云吃一碗螺蛳粉吗?好馋好馋——
「+3」:不吃。
「是鹦鹉不是绿毛鸡」:求你了,帮我吃一碗加炸蛋、鸡爪、香肠、腐竹和酸笋的螺蛳粉吧
「是鹦鹉不是绿毛鸡」:完美身材谈老师!天使脸蛋谈老师!前途无量谈老师!人美心善谈老师!
「+3」:别整这死出……
「+3」:[图片]
「是鹦鹉不是绿毛鸡」:看起来好香!
「+3」:熏得衣服都臭了。
「是鹦鹉不是绿毛鸡」:寄回来我帮你洗
「是鹦鹉不是绿毛鸡」:我通过试用期考核啦!
「+3」:恭喜。
「是鹦鹉不是绿毛鸡」:多亏谈老师你之前教得好嘿嘿嘿
「是鹦鹉不是绿毛鸡」:对了,你是不是要下周才回来?等你出差回来我请你吃饭
「+3」:明天回。
「是鹦鹉不是绿毛鸡」:等等,我还没发工资——
「+3」:今晚回。
为了在短短三个月内开发学员们的味觉极限、写作能力、采访技巧和伪装手段,得空回本部担任临时教官的资深评论员们使出浑身解数,训得学员们呼天抢地。
集训结束后,几位学员险些抱头痛哭。
吐槽主题的聚餐持续到凌晨,何应悟估摸着时间,打了声招呼后便背上书包从后门溜了出去。
昆弥市最晚一班的地铁只运营到十点四十五,向来节俭的何应悟舍不得打的士,在街边扫了辆共享电动车。
海埂大坝这一段是前往机场的必经之路。
凌晨两点,所有属于人间的热闹悉数褪去,只留下被笼罩在夜幕里的西山、扑腾着翅膀不知在往什么方向飞的海鸥和渗着初冬孤冷的层层浪花。
五百里滇池奔来眼底,既有湖泊的柔美婉顺,又涵盖了几分大海的刚劲骁悍。
在海浪上骑行了半个多小时,何应悟总算到达了目的地。
他打了个哆嗦,甩掉一身深夜里沾上的寒气,快步走进航站楼。
评审员使用公共交通工具出行时,需要通过联络软件中的差旅板块进行购票与改签。
何应悟作为谈嘉山的组员,自然能极为便捷地检索到对方的订票信息。
从陇省金城飞到滇省昆弥市仅需两个小时,但因为连日大雨,何应悟等的这班飞机晚点了些。
在达到层等了将近三个钟头,何应悟才终于看见谈嘉山推着旅行箱的疲惫身影。
“谈老师!”
正在低头打车的谈嘉山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此时正是昆弥市的凌晨六点,天色蒙蒙亮,城市却依然黢黑一片,谈嘉山的意识也仍旧停留在沉默逼仄的机舱中。
大概是因为每次任务结束后都需要回昆弥市报道,所以谈嘉山回长水机场比回自己家还要熟悉。
乏味与索然是差旅路上最忠实的伴侣。
与冒险的旅程不同,上下飞机和终点不过是坐标位置的变化,没什么惊喜、更没什么期待可言。
他不像那些有家庭的评审员们,在任务结束后立马赶最早的一班飞机回去,只为了与家人多温存一段时间。
谈嘉山一般会选择在评审的城市休整几天度个假,待到状态调整好了,再卡着任务结束的日期踏上返程。
但收到由自己亲手带入行的何应悟通过试用期转正考核的报喜消息时,初为人师的谈嘉山还是难得心急地买了最近的一趟航班赶回来。
“这边——”
谈嘉山那半死不活的五感突然运转了起来,他像是突然才听见机场来去旅客的喧闹声、闻到机场大厅里刺鼻的空气清新剂的味道。
他不太确定地往声源处望去,只见簇新的蛋青色晨光中有一道剪影从黑沉沉中隐现。
谈嘉山肩头的困顿卸了下来,脚步越发加快。
“早。”
谈嘉山心情甚好地低头向三个月没见、但笑起来还是那么缺心眼的何应悟问候道。
“早!欢迎回来!”
每逢冬季,关于“究竟是北方更冷还是南方更冷”的话题总是能争个你死我活。
何应悟在鲁省长大,虽然农村不像城里一样拥有完善的集中供暖系统,但入冬前购置的煤块和天气温暖时存下来的花生壳、柴火,也足够叫家里的两口大锅、三张炕床烧得热烘烘的。
就气温而言,冬天的南方比北方确实是要暖和上不少。
但南方没有暖气。
滇省四季如春,直到来了湘省,两人才切实体会到南方冬季的威力。
湘省的冬天大多数时候都在下雨,寒风一吹,阴冷潮湿的魔法攻击便顺着衣服的缝隙往里钻,就算秋衣秋裤穿得再厚也不顶用。
“比我老家还冷……”
何应悟刚张开嘴,一口冷风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