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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时候也是这样一跤往下滑,屁股疼得裂成四瓣。

这水塘也就小学生胸口那么深,淹不死人,邢玉知大腿中部都泡在水里,被急忙赶到的保安抓着提了上来。

接下来就是几个小孩接受安全教育,章正霖再三保证他们就住在附近的烟草公司家属院里,那保安才放他们离开。玉知愁眉苦脸,这湿漉漉的裤子怎么办?陈晨一行人各回各家,只有章正霖扶着她这只摔得屁股疼的落汤鸡往林业局后门走。章正霖说:“这样吧,我们先去买肯德基,带回我家吃。我妈今天中午不在家,你等下换一条我的校裤,我们两个差不多高,你穿我的,湿裤子换下来。”

此刻也没有别的办法了,邢玉知和他拿着邮票大的优惠券,买了两个小套餐打包回家。邢玉知初到生地有些拘谨,章正霖倒是很自然地摁下指纹锁带她进家门,找了一双新拖鞋给她穿。

玉知:“我裤子袜子还是湿的,先光脚进来吧。”

章正霖一拍脑袋:“我真服了我自己——”他带着玉知进卫生间,把自己的校裤、新毛巾递给她,让她把腿上的泥水都用花洒洗一洗,换上干净裤子。章正霖安排好她,自己关上卫生间门,在外头拆肯德基的汉堡包装,拆着拆着,他耳朵就红了,在原地跺脚,“唉”地叹了一声,也不知道在又羞又懊些什么。

邢玉知把腿洗干净、擦干,庆幸自己及时刹车,要不然内裤都是湿的。章正霖又不是女生,还能借她内裤穿吗?她这样乱想,又觉得好笑。

“章正霖,你家有没有塑料袋?”她穿好裤子走出去:“我把湿的装袋子里带回去。”

“这不就是。”章正霖把肯德基的白塑料袋子扯过来给她:“再晚一点我就兜垃圾了。”

邢玉知松了口气,坐在餐桌边正要开吃,刚摔到的屁股一挨凳子又绵延出一股未尽的痛,整个坐骨火辣辣。

章正霖看她龇牙咧嘴,又担忧:“摔伤了没有?”

“没有,就是屁股疼……”邢玉知也顾不上在男生面前讲“屁股”这个词是否文雅得体了,她拆开鸡肉卷的包装,咬了一口混着大葱丝、黄瓜条的鸡肉卷,喝了一口果唯c又满血复活。章正霖坐在对面吃嫩牛五方,他看着邢玉知吃东西狼吞虎咽的样子,也就不太担心了,冲她说:“我们等下还可以玩一会儿电脑再去上课。”

邢玉知除了学校的电脑课都没怎么碰过电脑。邢文易有一台办公笔记本,平时嫌麻烦一般也都放在厂里,不怎么带回来。她边吃边眼睛亮晶晶地看章正霖:“你还能玩电脑?”

“我妈买的,她办公室里有电脑,笔记本就放在家里了。”章正霖很喜欢她变得兴奋的眼神,又有点遗憾:“笔记本玩游戏有点卡,但是玩4399还是可以的。”

邢玉知吃饱喝足,又在章正霖的书桌前玩了一个小时阿sue,两个人才慢悠悠往学校走。邢玉知的鞋子湿透了,现在脚上也是借穿章正霖的鞋。她对品牌没什么意识,章正霖借她穿的耐克,这鞋在小学生里可不算便宜。她觉得他的鞋有点大,裤子却短了一点,边走边扯裤子,说:“你裤子我穿有点儿短。”章正霖翻白眼:“这是去年订的了!有穿就不错了。”

章正霖觉得玉知很矛盾,一方面她爸开着崭新的轿车偶尔来接她,另一方面她居然没怎么玩过电脑游戏、也不认识什么牌子货。章正霖是单亲家庭,他妈是烟草文职,加上爹定时来的抚养费,日子过得还算不错,他都能接触的东西,玉知却似乎不怎么熟悉。她甚至也对指纹锁感到新奇……

章正霖对邢玉知太好奇了,她有股野草似的天然感,一点点倔强、傲气是很亮眼的一抹性格底色。他在正霖就已经咬饵了。

章正霖还不想那么快到学校,时间还早着呢。他叫邢玉知进路边的进口零食店逛逛,凑钱共买了一罐芥末花生,两个人你一颗我一颗,整个下午都被刺激得面目扭曲。

这还只是正霖了。她今天回家也是小章随行,两个人有说有笑,这份好心情一直延续到玉知回家。

邢文易拿出塑料袋里湿透的裤子、袜子、鞋子,问:“怎么回事?”

邢玉知也瞒不过去,索性坦诚道:“不小心摔进水塘里了。”她这一句话能吓掉家长半条命,邢文易按捺住自己的情绪:“怎么会摔到水里?你说清楚。”

等到玉知一五一十把事情从开始到结束交代完,邢文易觉得自己内心已经怒不可遏,表面还在维持风平浪静。这件事从头到尾都蠢得离奇,他不是玉知,他站在家长的视角只觉得这事每一环都惊心动魄,如果那池子很深呢?如果那学生、或者他的家长是坏人呢?丧命的风险并不是不存在的——在邢文易看来,她这样的心大,活下来才是小概率事件。

他此刻突然记起昨夜醉酒时的那个梦。今早醒时遗失的碎片此刻回溯,在那个梦里,他有一个重要的人——一个女孩,正是因溺水而亡。他的梦境模糊,并不确定那是否是玉知,但那个形象定位很贴近女儿,他此刻有端联想,觉得这是冥冥中的某种联结,天意的警示。

邢文易没有再像以往女儿犯错那样轻轻放下、宽大处理,而是正色严辞,将玉知吓了一大跳。他要她写一封“反思书”,想一想自己到底哪里做错,没写完不准吃晚饭。

说完便坐回自己的床边,邢文易身材高大,坐在那儿的背影也像一幢深色的墙体。玉知不敢忤逆他,她还从没见过他这么生气。她抓着笔在纸上打草稿,一、不该玩水;二、不该去别人家……

她写了半个小时,把纸递给他,弱弱地说:“我做得哪里不好,可不可以直接说?我怕我写得不好……”她其实不太喜欢这样,上次零花钱也是,她冥思苦想好久,最后发现其实邢文易心里早有主意。那他为什么不直接给她明确的指示、安排,甚至是惩罚?玉知知道爸爸想让她自己想清楚哪里不对,可是越想越委屈,越想越不服。其实写的过程才最磨人。

邢文易扫了一眼那张纸,“你连命丢了都不怕,还怕检讨写得不好?”

他把玉知叫到厨房里,从冰箱里拿出来鸡蛋筐。玉知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就看见邢文易当着她的面将筐内一半鸡蛋摔碎在同一个大碗里。

他的声音比平时凶太多了,邢玉知不敢抬头看,却还是听得脖子一缩。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要分开放,摔的时候才不会一次全碎了。”他的手指点着筐里剩下的三个鸡蛋:“蛋是这样,小孩也是这样。以前的生活条件很差,小孩容易夭折,为了保险,人就会多生几个孩子。”

“那样的话,生六个死三个,剩三个也挺多。这就是你爷爷的兄弟。”邢文易拿出一个新的蛋。他把那颗冰凉的鸡蛋攥在手里,又摔落进碗里:“生两个,死一个,也还有一个。这就是你姑姑和我。”

筐里还剩两个鸡蛋。他说:“这是我和你。如果你出一点事——”玉知抓住他的手,阻止他的动作。她很清楚接下来的会发生什么,生命和蛋壳一样脆弱,经受不住一点风险,百分之一的祸患降临到头上,就是百分之百的死亡。

她突然理解邢文易压抑的怒火,她从这一天飘飘然的快乐中猛地醒来,居然才发觉后怕。

邢文易不问她明不明白,因为看脸色就已经明白了。他拿了个滤网勺,把那一大碗碎蛋滤掉壳,蛋液还是像早上一样,加水加面,摊成蛋饼。

他平静地煎饼,其实也料想不到自己居然会动大怒,虽然他脾气并不算好。这事其实也能风轻云淡地过去,可是当他听见玉知漫不经心地说她被人一脚踹下塘的时候,整颗心都揪起来,她甚至还在不知底细的情况下就去了别人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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