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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离开许久,直到窗外暮色下沉,房中光线灰蒙晦暗,周斟仍伫立原地。
没错,他在“连接”里清除了铃体内的暗物质。与此同时,铃的躯体也一并消亡,化为灰烬。
濒死前,铃躺在周斟怀中,面容恨意消退,少女似地笑了:“能死在你手里,也不错呢。”
“周斟……从我跟随家人离开之后,十几年里,有件事一直藏在我心中。”
“当时,我在街上遇到你,我骂你是怪物……我骂你,是因为我害怕。”
“但我害怕的人其实不是你,我害怕的是你爸爸。”
“那个人才是真正的怪物。”
“明明应该更恨你的呀……”铃的身体一点点消失,声音也变得虚弱,如同被风吹散的尘埃,“可是,我要死了,忽然觉得我还是更怀念过去多一点。你还记得吗,那只小鹿,我跟你偷偷照料的小鹿。小鹿的伤好啦,我们约好的,要把它带回森林,去找它的妈妈……”
好冷。
太冷了。
周斟无声后退,直到碰到冷硬的墙壁。他颤抖着,缓缓沿墙壁跌坐在地,脸埋入膝盖压抑沉闷地吼叫了一声。
“第一轮测试/完成:1失败:6”
“第二轮测试/完成:2失败:4”
“第三轮测试/完成:5失败:1”
“明天是最后一次测试,”郑祁关掉投影屏,严厉的眼神扫过一张张学生气的面孔,最终警告地盯了梁拙扬一眼,“我希望所有小组都能完成测试,不存在某人拖后腿,导致整个班级排名落后。”
本周,帝国一高特别班的学生,迎来了他们分组后的第一次实训。而授课老师,是以严厉着称的a级哨兵郑祁。
“你们将进入的空间,充斥了模拟的暗物质。空间内没有detas屏障保护,你们需要靠自己的能力消灭暗物质并离开。”
旧纪元时代,末世大战爆发,大量人类死于核武器爆炸的变异。存活下来的人类重建家园,其中极少数人类,分化为特殊体质的存在:“哨兵”与“向导”。
同时,自然界也出现了一种新的物质——“暗物质”。
暗物质成因,至今学界尚无定论。暗物质可以入侵一切有机生物,令生物体迅速衰败、枯萎,丧失繁衍能力。
这个过程,即“污染”。
生存与繁衍是生物的本性,为了生存,存活下来的人类签署停战协议,联盟帝国建立。初代核心计算机被构造,detas屏障体系的前身ver,在核心计算机支撑下,如同视网膜覆盖于一座座城市上方,以此阻止暗物质入侵。
伴随时间推移,屏障系统不断完善,人类的防御能力日益增强,哨兵与向导也通过持续训练,越来越擅长运用自身强大的能力。然而,世界并未因此变得前途光明。暗物质同样更新迭代,越来越难以监测与清除。联盟帝国不断增加军事力量,输送最顶级的军人前往屏障外消灭暗物质,但时至今日,与暗物质的斗争远远没有画上句号。
这些分化不久的少年哨兵与向导,从没离开过detas屏障,突然进入充斥虚拟暗物质的空间,无法避免的恶心痛苦,首轮测试只有一组通过。
贝云冰所在的小组。
第二轮更多的学生们适应了暗物质的不适,两组通过测试。第三轮,五个小组通过测试。
——只剩一组还没通过。
当夜。
梁拙扬推开宿舍门,正要按灯,整个人就被攥着衣服抵到了门边。他吃了一惊,还没反应过来,一股熟悉的香气掠过鼻翼。
梁拙扬有些不敢置信:“周斟哥?”
那人把下巴靠在梁拙扬肩头,闷闷应了一声。
“怎么到宿舍来了?”他低声问。
学校的公寓有门禁,只有注册的师生可以进出,难道周斟也有权限?
也对,周斟有军衔,级别那么高,区区一个高中宿舍楼的权限想必……
“从消防通道的窗户,直接可以翻入你的宿舍,”周斟闷声回答,“你们学校的安防很多漏洞。”
梁拙扬:……
他一时不知怎么作答,手按在周斟后腰,静静靠墙站着。周斟埋低脸,也没有开口说话。
黑暗的环境,看不清彼此面孔,只有呼吸交错,令气氛变得黏着。
梁拙杨喉结滚了滚:“周斟哥……”
“嗯。”
“明天就周五了。”
“嗯。”
“怎么现在来找我?”
“……”
周斟没有回答。
梁拙扬却意识到了答案。
周斟现在的心情很低落。
从那次把周斟从zero的连接时唤后,即使周斟一字未提,梁拙扬也能察觉到,周斟一直困在某种消沉的情绪里。
“不会是想我了吧,”梁拙扬拍拍周斟后背,开玩笑说,“想得偷偷跑学校找我?"
周斟安静不动靠在梁拙扬的怀中。梁拙扬调侃的话出口,没等到周斟的反应,心头一跳,又觉得尴尬。
他是不是开了不合时宜的玩笑?
正思忖着,周斟抬手回抱梁拙扬,仿佛要汲取体温般,鼻梁在梁拙扬衣服上蹭了蹭:“嗯。”
“很想你。”
“想得心烦意乱,所以来找你。”
周斟直白的话语打得梁拙扬措手不及。他喉咙发紧,把周斟往怀中用力一抱,一开口,声调都哑了:“你的能量又要失控了吗?”
能量失控的周斟需要梁拙扬。梁拙扬是核心母体为周斟所选择的向导,能够给予周斟最大程度的镇静。一切难以启齿、蠢蠢欲动的欲望,都因之赋予“正当理由”。
可是周斟的能量并没有失控。
这个晚上,周斟只是觉得冷,冷得没办法一个人待在空空荡荡的房间里。
周斟安静一瞬,拉过梁拙杨脑袋,把唇贴到对方耳边:“我说是的话,你要安慰我吗?”
话音还没落下,后脑勺就被猛地捧起,亲吻带着几分粗暴猝不及防砸落下来。黑暗中谁也看不清谁,梁拙扬的鼻梁撞到周斟的额头、眉骨、鼻尖,然后他才摸索着找到了周斟薄薄的、柔软的唇。他张齿含住,不由分说地侵入进去舔舐与吮吸。周斟喘息着,身体发软,被梁拙扬一把抄起。梁拙杨抱起他在房间里走动几步,然后两人倒在了一张床上。他嗅到床单散发与梁拙扬校服相同的淡淡洗衣粉香气。
周斟难以抑制地情动了,忍不住弯曲双膝,攀住梁拙扬后颈,把对方用力拉向自己。黑暗中梁拙杨的呼吸也变得炽热粗沉,他分腿跪在床上,三两下扯开自己校服,正要俯身去解周斟衣物,门外突然有人不客气喊:
“开门!”
梁拙扬心中脏话翻滚,不情愿地离开周斟,冲门口喊:“睡了!”
“你睡了怎么跟我说话的,”钱熠熠叫道,“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说,赶紧开门!”
“有事明天再说。”
“不行。”钱熠熠扭动门把,发现房门没锁,气呼呼嚷嚷,“梁拙扬你骗我!你睡什么睡,你门都没锁!我进来——”
他刚要冲进去,房门蓦地从里面被拉开。梁拙扬人高马大出现在门口,衣衫不整,脸色恶劣地挡住了钱熠熠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