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也衷心祝愿这枚铜钱别太废,让傅辅不用气太久。
他叫了一桌菜,吃饱喝足,掏钱时眉头一皱:“银子都用光了。”
今日周忠心是捧哏:“这可如何是好?”
傅希言对他的表现不大满意。忠心沉稳是沉稳,可是在演戏方面,缺了点真情实感的灵气,不如耿耿的表情生动。
幸好在场没别的观众,傅希言便顺顺当当地将戏接了下去,解下腰间玉佩,“只能先当了这个,改日赎回。”
他提着玉佩下楼,去了对面当铺。
周忠心被压在楼里当人质,不过他目光追着楼下那胖胖的身影,一直到他进了当铺,还不肯放松。
中午吃饭时间,当铺里有些冷清,连掌柜也坐在角落的位置,嘴里悉悉索索地吸溜着面条。傅希言进门,他眨了眨老花的眼睛:“是典当,还是赎回?”
傅希言拿出玉佩放在柜台上。
柜台有些高,掌柜居高临下地看着,让人颇感压力。他拿起玉佩,随意捏了捏:“玉鱼佩一枚,死当活当?”
傅希言掏出魏岗给的铜板,拍在台面上:“你看呢?”
掌柜弯下腰来:“想打听什么消息?”
傅希言想先试买一个,便道:“镐京的新闻。”
掌柜点点头,矮下身在柜台下面翻找了一通,拿出一本簿子,舔着手指翻页:“镐京最新的消息,共有上中下三档。上者一百,中者三十,下者,五两。你要听哪一种?”
“先来个五两的。”把碎银放在柜台上。
掌柜收了钱,朝他勾勾手指,示意他附耳过来。
傅希言看看外面人来人往,错愕道:“就在这里讲?”
掌柜看不起这门小生意,嫌弃道:“五两银子,几句话的工夫,还要端茶倒水让你细品不成?”
“……”
毕竟是花了钱的,傅希言把耳朵凑过去。
掌柜低声道:“镐京勋贵家里这段时间暴毙了四位小公子,有划船淹死的,有感染风寒病死的,有练武时错手抹了自己脖子,还有莫名其妙上吊的。”
他掰着手指数了数,正好四个:“想知道具体名单,再加一两。”
傅希言加了一两。
“淹死的是建宁伯的大孙子,病死的是建宁伯的二孙子,练武失手的是德化侯次子,上吊的是太尉刘彦盛的三儿子。”
傅希言心脏猛地一缩,正与他姐姐议亲的刘家庶子,就是排行老三。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追问,会不会弄错了?
但他忍住了。在这种神秘的地方,留下太多信息并不是件明智的事。
如果他身在镐京,就不会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
此时的镐京城,因为四位公子连续身亡的事,已经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几位受害者家属天天派人去京都衙门里堵人,要京都府尹给个说法。
京都府尹头大如斗。
这事儿说来离奇。
当建宁伯大孙子淹死的时候,大家都以为是意外事故;
当建宁伯二孙子病死的时候,大家觉得建宁伯府诸事不顺,太倒霉了;
当德化侯武功高强的次子失手杀死自己时,大家开始觉得事情不对,阴谋论渐渐蔓延;
等意气奋发的刘家老三莫名其妙上吊,大家再无怀疑,肯定有人暗中作祟!
朝廷内外对此事议论纷纷,甚至到了上书言事的地步。
因为被害人中有三位勋贵,武将们群情汹涌,都认为是南虞小皇帝知道我方迁都洛阳,心生惧怕,故意派人杀害北周未来栋梁,好让我们后继无人!
朝中也有微弱的声音反驳,那建宁伯大孙子吃喝嫖赌无一不精,实在算不上栋梁。
然而众人认定建宁伯大孙子殁于阴谋,再看生前事,便带上了为国捐躯的荣耀光环,连流连青楼也美化成接济受苦众生,自然不能接受他不是栋梁之材的说法。
加上建宁伯接连损失两个继承人,几近疯魔,谁敢说他孙子一句不好,他就敢豁出老脸上门骂娘。
久而久之,少数理智之音便淹没在浩浩荡荡的讨伐声中。
如何向南虞反击,皇帝和内阁暂未发声,然而北周对南虞的仇恨之火却随着这次事件助燃,愈演愈烈。
话分两头,且说傅希言这头,听完五两银子的消息后,当即拿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递到掌柜面前。
待掌柜喜滋滋地接过,他补充:“找二十两。”
……
三十两的消息,待遇没变,还是我在柜台的这头,你在柜台的那头,举着耳朵听。
掌柜说:“陈太妃的侄子前段时间得了个儿子,其实不是亲生的,他爹是明济寺的知机和尚。”
傅希言震惊地看着他。
掌柜有些自得:“是不是很震惊?”
“是,我很震惊,”傅希言暴怒,“这他妈也能收三十两?”
掌柜说:“这种隐秘的消息能花三十两买到,简直物有所值!你想想,你若是认识陈太妃的侄子,把消息告诉他,那就……”
“那就死定了。”
谁愿意自己戴绿帽子的事情让别人知道?
掌柜说:“反正你不想知道也已经知道了,不能把钱收回去。”
傅希言深吸了口气。
不管消息有没有用,对方能打听到这种秘辛,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就是不知道准确率高不高。
傅希言状若不经意地问:“混阳丹的资料,多少钱?”
他显然不是第一个问这个问题的人,掌柜不用翻找资料,就直接比了一只手。
“五十两?”
傅希言皱皱眉,从怀里掏银子。
“五千两。”掌柜见他面色不好,立马解释道,“这已经是便宜了十倍的价格。要知道消息刚放出来的时候,那可是一人五万两啊。”
你不如去抢!
傅希言扭头要走,被掌柜叫住:“你等等。年轻人着什么急!这样吧,看你前面买了这么多消息,我给你个优惠价。”
见他走回来,掌柜一脸狡猾:“四千五百两。”
傅希言伸手:“玉佩还我。”
掌柜:“……”
掌柜恋恋不舍地交出玉佩:“这个价格真的很低了。”
“超过千两,想都别想。”傅希言在柳木庄损失了一半积蓄,坑张大山的又没到手,实在囊中羞涩。
掌柜探到他的底线,突然痛快:“行,那就一千两。”
傅希言:“……”给多了。
掌柜收了一千两的银票,待遇果然升级——眉开眼笑地打开门,邀请他进来喝杯茶。
价值一千两的茶……
傅希言说:“先上一桶!”
自然没有一桶茶,甚至连茶叶都是市面上最普通的那一种,把当铺掌柜的抠门展现得淋漓尽致。
傅希言喝了一口就没了兴趣:“说吧,混阳丹什么来头,有什么用。可不许再临时加价!”
掌柜笑道:“放心吧,您专门打听的消息,自然和那五两的不一样。再说了,像五两这样内容不明确的消息,初始价格设得高了,你听着没兴趣,这不亏了吗?像您这样,有了兴趣的再加点钱听细节,不是更实惠吗?”
傅希言受教,既然自己想开店,这样以服务为名的阴险狡诈,还是要多多学习的。
掌柜说:“据说裴雄极练的《圣燚功》藏有隐患,让他不得不盛年闭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