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宁好沉默下来,开始对他这个人有点认识了,
他的理性带着一种残酷。
他会错意,向她致歉:“不好意思,跟你说这些无聊的家长里短。”
“不无聊。”本来就是她特地打听的,“我对大家庭很好奇。”
“还是独生子女幸福吧?”
“所以我喜欢热闹。”
闻斯峘没接上话,搞不懂她什么意思,她喜欢热闹,他家里亲戚多,所以……这还是加分项?
“对了!我应该早点拜访你妈妈。”她又生出一念,声东击西似的,打断他的思路。
她有心记得这茬,闻斯峘有点动容。
但是礼数这么周全,又和他想象的氛围不太一样,他们俩不像刚结婚,像刚成立了合资公司,开始讨论股权结构。
他帮她拉开副驾这边车门,胳膊搭在门上:“这个不急,过一阵吧。”
她这招落空,
坐进车里,觉出些异样。
等他坐进驾驶室,她歪过头观察表情,问:“你妈妈不赞成你结婚?”
闻斯峘微怔,脑洞歪到哪儿去了:“怎么可能。只是她观念和年轻人不同,我需要铺垫铺垫,给她点时间。”
“我需要准备什么?她有什么喜好?”
“宁好,”他打着火热着车,转头望她,半开玩笑,“了解我妈之前,你不想先了解我么?”
车停在宁好父母别墅正门外的车道上,
宁好解开安全带。
男人搭着方向盘叮嘱:“我不进去叨扰了。你到二楼开关一次阳台的灯,让我看见,就算道别。”
“嗯。”她笑起来,
好奇怪的要求,神神秘秘的。
已经交换过联系方式,但还是打暗号来得更有情趣。
宁好下车按了门禁,等大门自动打开时,才后知后觉起疑,
他怎么知道,朝着路边的是阳台?
以前来过闻家在隔壁的房子?
也许他们父子关系不像对外声称的那么冷漠。
这一点微妙的变化,让她在心里把他往对面阵营拨过去一些,同情心淡了。
宁好的父母没想到她今晚会回家,
因此在一楼耽搁了时间。
数表数了五六分钟,闻斯峘才看见阳台的灯亮起又熄灭。
内窗开了,铁纱窗巍然不动,他希望她不要开,起了风,春天夜里很湿冷。
但是连同前面等待的五六分钟,墙那边响起的动静,隐约投在窗上的人影,他都觉得很有诗意,
他和宁好,一切都不同了,像做梦一样。
直到这一刻,他也没有真实感,
怎么敢做这样的梦?
手机响一声。
是她发来的微信:[原路出门小转后有个丽园小馆,本帮菜,味道蛮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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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给她回消息,鼻子发酸。
她知道他和家里的关系不像她这样,不打招呼随时都能上门蹭饭,肯定要先在路上解决。
他在这个熟悉的路口倒车,许多往事涌上心来,
视线微微模糊了。
阿姨在餐厅喊吃饭,宁好换了居家服下楼。
妈妈对她回家吃饭本就高兴极了,刚才又打探到八卦迹象,眉飞色舞压低声问:“小闻送你回来的?你们整个下午都在一起?去哪逛啦?”
宁好笑她过度激动:“妈,你不要外貌协会,看人家长得帅就看人像唐僧肉。”
“什么唐僧肉,我看他是很像我女婿!”
宁永荣板着脸:“八字没一撇的事瞎说什么,我看不怎么样,一点不会为人处世,读书读迂了,没什么前途。”
“反正比你有前途。”妈妈怼道。
“干嘛拿我比?跟我这个快退休的老头比?什么出息!”
“那你要他怎么精通为人处世?像你这老头一样圆滑油腻?”
宁好听惯他俩拌嘴,哭笑不得,打断了说正事:“爸,妈……”
她放下刚拿起的筷子,伸手从居家服口袋里掏出那个红本,翻开,搁在父亲面前:“下午我去民政局领证了。”
一时语惊四座,
餐厅里安静了。
连正往餐桌上端菜的阿姨都停在半道上,犹豫进退。
妈妈先回过神,越过桌子把结婚证拿来,看了又看,喜不自胜:“不亏是我女儿,下手就该这么快!”
宁永荣掐过眉心,又想掐人中,最后支着下颌,陷入沉默。
好半天,憋出一句:“你是不是,在跟承逸置气?”
“爸爸,你看我像那么幼稚的人吗?”宁好淡淡说,“我不置气,我要报复。”
阿姨刚把菜顺利送到桌上,又被惊得当场石化。
宁永荣按着太阳穴:“你怎么报复?报复谁啊?闻斯峘在他爸那都说不上话,你嫁给他只会让李承逸看笑话。”
她轻描淡写道:“姓闻的姓李的谁说话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要云上集团改姓宁。”
尾灯
闻家昌听完闻斯峘言简意赅的汇报,也盯着茶几上的结婚证怔愣了十几秒。
真正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之后,他猛一拍大腿,喜笑颜开点着闻斯峘:“真不错!好好好!这下好了,我也放心了。”
他兴奋地站起来,在起居室来回走动:“我跟你说过吧,宁好这孩子很单纯,从小我看着长大,漂亮、读书好、又好哄,谁找她谁有福气。我是也想让承逸追她,可这小子实在不识好歹,唉,说起来我都头疼。”
闻斯峘淡笑一下,这好像和他下午在宁好住处听见的不一样。
不过他不露声色,也没反驳。
李路云泡了两杯茶端来,故意走得很慢,想多听点信息。
闻斯峘轻声对她道谢,反而把她吓得一抖,自己尴尬笑笑。
“婚礼安排你有什么想法?”闻家昌问。
“我……”闻斯峘有点跟不上进程,这一天从见面到领证再推进到婚礼筹备,一环赛一环的快,他根本没机会静下来思考。
好在闻家昌根本没打算征求他意见,自顾自安排下去:“在云上温斯特办,我现在就给和总打电话,”说着拿起手机,电话号码已经拨出去了。
“爸,爸,”闻斯峘面露难色,连叫了两声想劝阻。
闻家昌对他做了个“打住”的手势,趁对方还没接听小声说,“听我的,场地很抢手,一定要早订……哎——!和经理!我猜我是谁?……我问你啊,温斯特酒店婚宴排到什么时候啦?十月,十一长假给我好伐?谁结婚?我儿子女儿结婚,哦不,儿子儿媳,你看我这脑袋!亲儿子!不是!我俩儿子!不是俩亲儿子结婚,是俩亲儿子都要娶媳妇儿!十一给我留着啊,我请大师算算日子,明后天跟你说。”
挂了电话,闻家昌心情舒畅了,开始向闻斯峘吹嘘:“温斯特你以为什么人都能订到啊?市长的外甥女结婚想插个队都要找我的关系,开玩笑!”
“……我的意思是不用大费周章,我和宁好可以从简。”
“简什么简!你不要狗肉上不了席面,你是我闻家昌的儿子,畏畏缩缩干什么?宁家在江城也是有身份的。说出去,这个叫豪门联姻,你懂不懂啊?抠抠搜搜的,我在江城还怎么做人。”
为了他自己的面子,只好随他折腾了。
闻斯峘没话说,倒是担心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