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为像是兴奋的都要跳起来,他努力压抑了自己,面色潮红的道:“是宴安啊!宴安!”然后开始在原地转圈,“天呐,我们以后就要同他一起共事了!”
他知道今日宴安会来上任,也听过一耳朵。据说是美人,是一个让人见了就不会忘记的千年难得一见的美人。但他不以为意,人再怎么长,无非也就是两只耳朵两只眼睛一只鼻子一张嘴,再好看也就那样,翻不出什么花样,如果你非要翻花样,多长几个,确实是让人见了就不会忘记,不仅不会忘记,恐怕余生都还得在噩梦里度过。
所以他觉得宴安长得应该是不错的,但是人们夸大其辞也不是不可能。说不准还是宴安自己想出名,花钱请了人扩大舆情。
这时游为可能是太过紧张的缘故,肚子突然疼了起来。他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了起来,但还是硬挺着要迎接宴安。
他抽了抽嘴角,劝慰:“你真该看看你现在这幅模样,疼起来面色着实是难看得很,你就想这样出现在宴安面前吗?”
捂住肚子,此时已经疼的站不直身子的游为艰难地说:“你说的对。”然后才被小太监扶着不情不愿的去看御医了。
他守在前台,接着刚才的地方看了起来,也不知道看了多久,脖子略微有些酸疼。
已是开春,朝阳隐在层层浮云身后,只偶尔透过缝隙漏出一两道光线,此时恰逢一阵春风吹过,那云如烟一般散了,于是光线倾泻而下,越过雕刻镂空的木门,在地上印出一片光影。
自光影中站着一个人,那人说:“二哥,这里就是藏书楼吗?”
抬头看去,光影如同被人打乱了一般颤抖着,他立在那里半晌,这才发现原来对方问的是身旁的人。
被他问的人,一双桃花秋水眸,白衣黑发如山水泼墨,是丞相家的二公子,如今的翰林院编。
原来这就是,宴安啊……
……
宴安也是在路上才知道,原来守藏史还不止一个,有三个,平时负责将新来的书管理分册,有人外借时还得仔细登记。
宴留青先是陪着他去了图书楼,遇上了同僚之一,面容清俊,叫章左,据章左所说,另一名同僚游为身体不舒服,此刻是去看御医了。
又陪着他去了图书楼的后院,看了住的地方,房间只剩下一个了,宴安也没得选,负责他平时衣食起居的小太监是个十五岁的小少年,叫小喜子,正问宴安的吃饭习惯和生活喜好,问得磕磕绊绊的,头也没敢抬一下。
这是宴安第一次看见活生生的太监,感觉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就是一个相对矮小身量纤细的小少年,可能在宫里过得不是很好,宴安不经意看见了小太监手上开裂乌青的冻疮,都开春这么久了,还没好全。
小喜子问清楚之后就去打水了,说待会将屋子里的桌子椅子再擦上一遍。
此时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桌椅和一张床架子。屋外的小院子里种着月宁花,这花开在早春,已是零零碎碎的开了几朵红色嵌在枝头。二哥和他站在长廊,长廊上挂着铜铃,此时有风吹过,铜铃叮当作响。
在这一片叮当作响里,宴留青道:“休沐要记得回家。”
宴安说好。
宴留青曲起指节佯装生气的敲了少年的头:“就知道说好,一声不吭的就跑来要当这个守藏史,还不给二哥说,二哥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憋了这么久,才发泄出一点点的不满。
说的宴安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本来是想告诉二哥的,可是你天天都好忙。”
宴留青垂下眼睫,视线看向了宴安,宴留青一向是个好脾气的人,他的目光也同他的人一样,不含攻击性。他告诉宴安平时有空就会来看他,休沐会来接他回家。
怎么说呢,感觉就像被溺爱长大的孩子第一次离开家出远门的即视感。
可他加起来都是二十多的人了……
但是宴留青连发泄不满都是温温柔柔的,宴安将嘴里的不必吞下,点了点头,临走之前,宴留青将宴安楼进怀中,声音温柔的从头顶传来:“二哥希望安安,能开开心心的。”
大概半个时辰,他的东西就被送来了。铺在床上的金丝绒被子,凳子上的靠垫,茶具,吃的用的一应俱全,送东西来的是小高,此刻正和小喜子一起布置东西,他本来也是想帮忙的,结果小高按住他手腕,让他坐凳子上休息,看话本打发时间,又说如果让他动手了,大公子知道了会责罚。宴安只好闲着看起了话本。
收拾完毕后,屋子已经焕然一新了。小高走后,就剩下小喜子了。
他站在宴安面前,似乎有些不安,低头小声的问:“官人,要不要喝茶?”
宴安放下手上的话本,“你等一下。”去了小高给他放药的箱子,拿出了膏药。这是阿竹给他冬季里涂的护手膏,还剩大半盒,没有用完。
他将膏药递给眼前似乎正手足无措的人:“你拿去用吧。”
小喜子猛的抬起了头,面上愣愣的,下意识的推拒:“不不…这这这”
宴安安抚的露出一个笑,又放柔了声音:“没事的,你看你的手生病了,平时要照顾我都得靠你的手,是不是得把它照顾好才能照顾好我呢?”
这下小喜子再说不出话来,他在宴安说到他手的时候下意识的想把这生了冻疮的看起来无比丑陋的手藏在背后,听完之后,又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