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泉的声音渐小,薛宝添负手在走廊的尽头来回踱步,步子时快时慢、凌乱无章。直到烟蒂烫了手,他才灭了烟,犹犹豫豫地拨通了一个电话。
“太子爷?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我听说你们家不是……哎哟哟,你瞧瞧我这张嘴,哪壶…不开提哪壶,太子爷…可别见怪呀。”
“不见怪,别他妈磕巴。”
电话拨给是薛宝添曾经浪迹夜总会时认识的一个b,正是他介绍给阎野做媳妇儿的那位。
“我有一个朋友,男的。”这回换薛宝添磕磕巴巴,“有一个人对他特别好,这人也是男的,你说我这朋友应该怎么报答他一下才好?”
“俩人是哥们?”
“啧…”
“懂了,有点暧昧是不是?不然太子爷也不会问到我这儿来。”
“算吧。”
“那就以身相许呗。”
薛宝添的老脸有点红:“已经尚过床了。”
“那想报答还不容易?床尚卖点力气呗,他喜欢什么?有什么癖好?对什么感兴趣?对症下药,保准齐活。”
“啊……”
夜幕降临,边陲小城亮起了点点灯火,微风佛面,耳边是竹叶的沙沙的响动,山影愈发浓重,山色已不清晰,身后的店铺有了动静,老板关了窗子,拉上铁闸,打算下班。跨上小摩托的时候,他却被一个人叫住了。
薛宝添:“那个,我要买东西。”
表白
入了夜,烟火巷子里都是脏摊儿。
瓦斯炉上放着泥锅,咕嘟着辛辣的汤水,勾得人味蕾大动。
冯嘉将一串毛肚从签子上撸下,蘸着料汁送入口中。
放在桌上的电话忽然来电,三个字,太子爷。
赶忙将嘴里的东西咽了,他接起电话,叫了声薛爷。
“叫薛哥。”电话里的声音偏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佳佳,说个事儿有空吗?”又啧了一声,“薛哥拿你当朋友,给个真名行不?”
冯嘉一怔,随即坐得规规矩矩:“冯嘉,薛哥我叫冯嘉,嘉年华的嘉。”
“嘉年华的嘉?”对面寻思了一会儿,“不他妈会写,不过名挺好听。”
冯嘉在电话这边笑了笑,问道:“哥,你还是想和我说上次那事?”
千里之外的薛宝添此刻正夹着烟蹲在边陲小镇的路边,偏头看了一眼镇上唯一一家诚人用品商店。
“我想问…我那个朋友想问单单床上卖点力气,是不是有点流于表面了?”
“表面?”冯嘉职业使然,“不要表面,越深入越好。”
“草,冯儿,你能不能跳出你的职业看问题?”
冯嘉往嘴里塞了块毛肚,有些口齿不清:“哥,你说的表面是什么意思?”
薛宝添一屁股坐在马路牙子上:“我…朋友的意思是,尚床别弄得像欠债还钱似的,庸俗了。”
冯嘉放下筷子,拿起手机贴在耳朵上:“薛哥,你既然把我当朋友,就和我说实话吧,你口里那个朋友是不是就是你自己?对你好的那个人,是不是就是我见过的那个民工?”
薛宝添脚尖一勾,咽了口唾沫,隔了半晌才回:“你怎么知道的?”
“我有一个朋友定律,再说,我第一次见那个民工,就觉得你俩关系非同一般。”
薛宝添蹙眉:“我俩当时……”他仔细一想,当时他和阎野确实已经苟且过了。
薛宝添死鱼放挺:“你猜对了,没有什么朋友,就是你薛哥自己的事。”
冯嘉惊讶地问道:“薛哥,你弯了?”
薛宝添一惊,下意识反驳:“放屁,那民工年纪小,模样也还行,薛爷无聊,暂时睡一睡他。”
他听到冯嘉哧哧地笑,刚想开口骂人,那边便问:“最近民工帮你很多,薛哥你很感激,想要报答一下,又怕他觉得你不走心是不是?”
薛宝添点头:“是这个意思。”
冯嘉擦了擦嘴,放好筷子,郑重地说:“哥,你喜欢他,喜欢那个民工。”
烟从唇间掉落,烫坏了裤子。
阎野去了市里办事,临行前与蹲守的人交代得事无巨细。
他去做什么,阎野没说,薛宝添也没问,他们这段时间保持着诡异的和谐,除了床上的那点负巨离,其余的时间似乎都守着礼貌的社交距离。
薛宝添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他的脑子里反复重复着冯嘉的那句话。
“你喜欢他,喜欢那个民工。”
将脸埋入掌心重重的搓了一把,他抽出一张纸,中间画了一条线。
自言自语:“先写出弯了的坏处。”
他边琢磨边落笔:“不能结婚。”又鄙夷,“我他妈也不想结;不能生孩子,要那玩意儿是嫌命长吗?不能传宗接代,我们老薛的也没什么好基因需要传下去;受人指指点点,谁敢议论我,我他妈弄死他。”
林林总总写了一大堆,薛宝添又在线的另一侧罗列弯了的好处。
落笔了两个字,他凝视了很久。
“张弛。”轻轻地从佘尖一过,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笑着放下笔,“够了!”
薛宝添十分迅速地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他有些兴奋,眼角的弧度微微弯起,胸口变得轻盈又满足,心中膨胀得像一张盛满风的帆,剧烈的心跳砸乱了一湖静潭,水波荡漾浸出了丝丝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