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观音瞳孔骤缩,他感觉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从这一刻溜走的东西,他似乎抓不住了。
“可以。只要你愿意。”雪观音声音微哑,心中纠结之下,还是开口问了。“是太上一族的事,让你心中有愧吗?”
自从她从无尽海回来,就像变了一个人。
闻铃月回答:“是的,我想忘记。在这之后,你让齐风自己离开吧。”
雪观音想起了曾经在无相山上,她曾说过,她想忘记那些不好的记忆,变成另一个闻铃月。
也许,他可以背负那些因蒙骗而产生的恨意,让她重新活过一次,就让他自私一次吧,去求得一丝新的未来的可能。
“好。”
雪观音回握住她的手,唤出往生镜,随着赤色的妖力钻进她的眉心,一些过往的记忆,也随之被吸纳进入往生镜之中。
万事消弭,斗转星移。
雪观音没能继续陪着她游玩山水,而是被丢在了东海边的渔村里。
她说,她想一个人去体会何谓生活,何谓人间。
雪卷刃(万更)
雪卷冷刃, 万倾风雪如鹅毛般随着仙力,朝那座独立的松峰席卷而去,携着尘土的飞扬, 雪亦化作漫天冷雨落下。
这是九华宗其中的一座峰门,屹立万年的山峰在此刻化为了废墟。
闻铃月凌空而立,面具下的双眼冷漠地看着山石倾覆, 掩盖了九华宗弟子的尖叫。
与雪观音分别后,她独自一人屠了许多维护九华宗的仙门,而今,终于到了九华宗。
因闭关晚来的东方昭侠,见到远处的白色身影,毫不犹豫地向她击出全力。
他后悔, 当初就应该在密室杀了她。如今她成跗骨之蛆,刮骨难除。
闻铃月勉强避开东方昭侠那气急败坏的一击, 仍旧不慎被仙力击中右肩,当即便感觉握剑的力道弱了下去。
连战多宗,她如今并无余力和东方昭侠对上。但好在清除了不少绊脚石,东方昭侠一时也难以再培养出那么多的从众。
闻铃月转头就跑,她如今可御剑日行千里,隐进群山之间甩掉东方昭侠后,压在喉咙的鲜血喷涌而出,
不知为何, 现在她复仇的欲望比之前更为急迫。
她在树旁席地而坐, 倚靠着树干睡去。
元珠与她的神元互相旋转交融,直到日光西沉。
远在无相山, 一个瘦弱的身影敲响了山庄的门。
来者是个面容清冷的削瘦女子,见到庄门打开, 眼中的泪水哗哗滚落。
齐风看着开门的蒲姗,口将言却嗫嚅着,抹去眼泪后这才道:“这是闻铃月的师宗吧?”
蒲姗没有说话。因齐风拿着闻铃月的令牌而来,不然早在山脚之外,她就死了。
齐风继续道:“是她叫我来无相山的。她耗费仙力,用元珠逆转生死救下了我,我与她原本想定居东海之滨,却不料她为了突破神境走火入魔……她怕伤我,便叫我来此处寻得一处庇护生存之所。”
蒲姗心中有所疑惑,元珠此等秘事,太上一族尚且不愿声张,眼前这个毫无仙力的女子却知晓。
“她为何愿意救你?”
齐风闻言,眼中的失落溢出,苦笑道:“许是因为我像她的一位故友。”
蒲姗问:“你叫什么?”
“齐风。”
听到这个名字,蒲姗心底顿时明了,压下心底那一丝疑惑,仍是让她进了山庄。
夜色渐退,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山林间隐约看见村居烟囱缭绕出烟,烟雾被风拉长,渐渐消散。
背着捆柴的中年农妇沿着山间小路下来,远远便瞧见树下躺着一个白衣人。
她提快脚步走近,蹲下身子将盖住她脸庞的黑发撩开,眼中光亮闪过:“是个女的。”
山间淅淅沥沥下起小雨,冬日的雨竟比雪还寒冷刺骨。农妇撑起蓑衣,将她一同掩在衣下,免得遭雨打湿。
闻铃月感觉到身边的热源,头昏脑涨地醒来时,发觉农妇正将她抱在怀里,一同避雨。
农妇扬起一抹和善的笑,脸上的皱纹却因此更深刻:“你还好吗?我看你浑身是血地躺在这,这么冷的天,会冻死人的。”
闻铃月支起身子从她怀中离开,轻声道了句谢谢。
农妇问:“你一个姑娘家,怎么一个人在山坳坳里呢?”
闻铃月沉默片刻,说:“我和家人失散,不小心迷路,山里黑看不清,就受伤了。”
雨此时停了。
农妇抬头看了眼天,朝她道:“雨天山路泥滑,工种号梦白推文台,这里去镇子也得不少脚程。不如跟我先回家吧,等天气好些再去找你的家人。”
见到她不含杂质的笑容,闻铃月点了点头。
山村里稀稀落落分布着屋舍,依山而居,烟火迷蒙,倒有几分世外隐居的野趣。
闻铃月坐在略显破落的木屋里,看着农妇为她倒了一盆清洗的水。
“你叫我许嫂就好,估摸着你也饿了,我去给你下碗面,你先把身上的污物洗了。”
闻铃月盯着清水盆里倒映着自己苍白的脸,抚上了自己的心口,不知为何,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