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铃月轻而易举地用仙力将他困在了原地,万重山已过,可她仍旧记得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每一件事。
从第一次杀人,到最后自爆神元,全都是因为他。
此时,她站在这个毕生的仇人面前,看见他灰白的脸,赤红的眼睛,像一条案板上的鱼。
即将面临死亡时的无谓挣扎,在此刻显得如此滑稽,她手起刀落就能决定他的生死,自己千年来为复仇的执念,在强大的实力面前如此不堪一击。
所以,一切都源于她的弱小,只要有足够强大的实力,即便是神,也不敢挡她的路。
“你我之间,该了结了。”
闻铃月的手在空中轻轻虚握,赤骇冲就如被抽走脊骨般瘫软在地,剧烈的疼痛让他无法哀嚎,他感觉到体内的神元破碎,经脉俱断,全身的仙力逐渐消散。
可偏偏,他的意识还在。
直到闻铃月将他的双手绑起来,吊在房梁上,所有的血都冲上了头顶,他眼中只剩下那张银白面具。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坐在九华宗的掌门之位上,像我这样在村镇里长大的野草,你就像一座大山,高不可攀。”
闻铃月坐在桌案边,从盛放飞镖的盘子中,拿起他研制的飞镖在眼前打量,淬毒后的飞镖尖端,闪烁着金龟子一样的暗绿油光。
“连你这样的牛鬼蛇神都能掌握权力,随意践踏、影响别人的命运,凭什么我就要认命呢。”
她话音一落,手中的飞镖闪电般射了出去,扎入了他的右手臂时,隐约听见了飞镖尖头在血肉内爆开的闷响。
一个接一个的飞镖扎在了赤骇冲身体里,他吊着最后一口气,双眼像死鱼似的失去的光泽。
闻铃月毫无保留地释放着心底的恨意。看着他的血,一点点汇聚到脚尖滴落,蜿蜒出了一条小溪,朝着门外地势低的地方流去。
血漫过台阶,像当初她爬上无相山时,留在阶梯上的血般鲜红。
赤骇冲终于感觉到了死神的降临,他感到困顿,究竟是哪里出错了?
是当初应该对怀孕逃走的闻铃澜卿痛下杀手,还是本就该让她一同死在闻铃一族覆灭的那天。
闻铃月盯着他逐渐冰冷的尸体,呼吸之间肋骨里似乎有些刺痛,在八神眼中,此时的她是否也只是如赤骇冲这样的蝼蚁一般?
她要打开天门,要去找寻一条自由的道路。
太上重明见她终于冷静下来,化成人形伏在她身前,拿出手绢,一点点擦去了她指尖沾染的血迹后,用掌心覆盖着她冰冷的手,渡去暖意。
他从不畏惧她任何模样,无论是神还是魔,他只要在她身边,不管是做一柄杀人的刃,或是拭血的绢。
东都春
赤氏三男死后, 赤岚媗以雷霆手段掌控了赤氏,闻铃月自然拿到了天门钥匙。
只是当她准备用钥匙打开天门时,神塔里通往初元之境的巨碑天门却毫无动静。
她与太上重明的仙力源源不断没入石碑中, 可镶嵌在石碑中间的钥匙就像个没用的装饰品。
“难道是我神力还不够?”闻铃月疑惑,虽然融合神格,比起那些正儿八经的真神, 还是差了许多。
太上重明站在她身侧安慰道:“神格与你融合需要时间,过几日再试试看。”
闻铃月不愿收回神力,仿佛要倾尽所有一样,想将全部神力都灌注进石碑。
见她渐渐力竭,太上重明伸手搭在她肩上渡去仙力。
直到她想放弃的最后一刻,石碑突然出现了异动。
石碑白光大作, 一点红雾从其中蔓延出现,宛如一朵云中绽开的鲜红玫瑰。
是赤神。
闻铃月想不明白此时她为何会出现在这, 但直觉不妙,当即收回神力,留下动手的余地。
赤神没有显现出原形,不断在白光中穿梭,闻铃月感觉到一双带有威压的目光定在了她的身上。
“巫霞,你若不遵从天命,将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女人的声音不断回旋在神塔内, 闻铃月听出这是火神的声音。
她们发现了自己和赤神的约定, 却怕损耗神力, 仍旧不肯分神亲临三川,借着赤神的躯体降临此地。
闻铃月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声音凛冽:“代价?我付出的代价已经够多了,可你见我何曾退缩过?”
一阵低哑的讥讽笑意传开, 火神盯着她,充满着不屑。
“你尽管试试。”
说罢,她消失在了神塔中。
火神离开后,闻铃月双眼赤红地盯着石碑,若非太上重明在她身后托着她,她此时已经站不稳了。
她的话并没有让闻铃月产生后退的恐惧,反而激起了心中的战意,更加确定了她要打开天门,和这些人面对面地来一场决斗。
……
大邑东都。
一队士兵从城外鱼贯而入,为首的人穿着一身银光铠甲骑在马上。
薛倚仙骑在马上,手中紧紧握着缰绳,看着道路两旁迎接的百姓,时刻警醒自己不能有泄败之像。
身后的士兵紧紧跟随着她的马步,众人虽洗去浑身血腥,脸上的疲惫却无法掩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