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些人都有妻有子的,可不想这么随随便便地把命搭里头。
“所以我们更要快,给县令、三位巡检、百姓时间。”顾凛来不及跟张铁说话了,快速地往回跑,他的脚下像乘了风,呼出来的呼吸像奋力拉动的风箱,是他迄今为止最快的速度。
在两座山包那里等着的几人坐在地上,手搭在膝盖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他们说话的声音小,不凑近了还以为是树叶落在地上的声音,难以察觉。
突然,几人站起身,抄起手里的兵器,望着有什么东西迅速靠近的方向。
顾凛从林子里冲出来,跑到几人跟前,瞬间将宽刀还有弓箭背到身上:“紧急军情,前面驻扎着两千多流民军,要立刻把此消息带回去。”
“!!!”
“两千!”
“领队!”
“没时间解释,走!”镇上居民上万,光是撤退就是一件不小的工程,里面有老人有小孩,速度也快不起来,早一刻回去就能多一刻时间。
顾凛来不及等身后的人,瘦削的身影飞快地没入黑暗,身后的马铁军等人望着他离开的方向,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忽然,另外一个人影窜出来。
马铁军连忙拉住气喘吁吁的张铁:“刚才领队说什么有两千多个人,急急忙忙地就走了,你——”
跟着顾凛一起去的张铁也亲眼看见了那么多人:“是真的,快回去。”
两千多敌人。
第十小旗的人浑身发冷,赶紧跟着张铁下山。
在离他们有一个时辰路程的地方,把十一匹马拴在树子上,一点盹都不敢打的王杰燃了一堆火,手里的匕首上串着只老鼠,鼠肉被铐得喷香,虽然少油少盐没有其他调味料,但在这个大家都快吃不饱饭的时候也不错了。
他把老鼠腿儿撕下来放进嘴里,就看见自家领队脸色涨红,浑身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从山下跑下来,他赶紧迎上去:“领队。”
“你在这里等张铁他们,我先骑马回镇上报信,有紧急军情。”
拿着铐老鼠,原本还想跟顾凛分享的王杰看他这副急切的样子,一把将铐老鼠扔了:“是,领队你放心,我在这里等他们全部来了一起回去,你路上小心。”
“嗯,”跑了数里地,翻山越岭的顾凛翻身上马,猛地夹了下马腹:“驾!”
县衙门口的衙役以及住在县衙的三位巡检身边的亲兵远远地便看见一个人骑着一匹马飞快地向着这边疾驰而来,连忙站出去伸手拦住。
马背上的顾凛狠狠拽住缰绳,从扬着前半身的马儿身上跃下来,面色发白:“我是鲁巡检手下第十小旗的领队,奉巡检之令去探查敌情,有紧急军情汇报。”
在这儿站守的就有鲁巡检的人,他们也听说第十小旗新去的那个领队一手箭术十分惊人,年纪还小,让人怀疑是不是怪物投胎的。
此刻见顾凛一副疾驰赶来的模样,道:“巡检在屋子里,我带领队进去吧。”
顾凛对这个士兵点了下头,跟在他身后几个大跨步进了鲁巡检在县衙住的屋子。
“巡检,第十小旗的领队来报,有紧急军情。”
身强体壮,肤色黝黑的鲁巡检望向小兵还有跟在小兵身后的顾凛:“速速说来。”
顾凛下巴上滴着汗,面有疲色地道:“属下按照巡检之令,带着第十小旗沿途查探敌情,在距离安远镇一百五十里地左右的马金河发现了敌人的踪迹,但不仅是我之前与家中亲人回安远镇时碰到的五百多的流民军,还多了一千多人,人数两千左右。”
“他们一看就是奔着安远镇来的,再有不足三日的功夫就能赶到安远镇,”
顾凛昨夜发现这个事情,立刻一路赶回来,跑路和骑马的时间加在一起差不多有大半日,才在今天县衙的人刚刚起床的时候赶回来。
按他的推算,那伙流民军最迟三日,最快两日多就能杀到安远镇。
鲁巡检是排兵打仗的人,最知道两方人马相差悬殊的危害是什么,意味着他们的阻拦或者攻击在对方那里可以用些许代价换取,别人能付出的代价他们出不起。
鲁巡检豁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此消息属实!”
“属实,第十小旗的人在后面,我先行一步,他们很快也会赶回来了。”
鲁巡检叫上顾凛:“你立刻和我去大堂找县令,”然后吩咐小兵,“你立刻去找左巡检还有王巡检,让他们到大堂那里会和。”
鲁巡检是个急性子的人,做人做事皆如此,龙行虎步地到了县太爷专门招待客人的地方,然而自恃有了三位巡检手底下的人马,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事的县太爷竟然还没起床。
鲁巡检声音如打雷:“命都快没了还睡觉,赶紧去叫大人来。”
奴仆满脸为难:“巡检大人,不是小的不去叫,而是老爷一向要睡到两刻后去,这时候去叫脾气大得很,小的不敢啊。”
鲁巡检脸黑如墨,竟然走出大堂直奔县太爷睡觉的正屋,一脚踹开紧闭的大门走了进去。
屋里睡得正香的县太爷被这一声巨大无比的踹门声生生惊醒,从小妾的被窝里爬起来:“谁啊,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帐子突然被掀开,只见被他予以重任的鲁巡检站在他床面前,跟个门神一样,纵使心里头对这个鲁巡检的本事很认可,眼下也要仰仗他给自己解围,但是看到这么不知礼数地冲到自己睡觉的地方,也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