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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节

 

院外,王恬痛哭一阵,紧接着心情大好,不见外的去灶屋,嘴甜无比的叫“姥”。贾妪心疼这孩子,用刚热透的饼夹满肉酱给他吃,再兑了热水让他净脸,给王恬扎了和桓真一样的羊角髻,最后将王禾才翻新的寒衣拿给王恬穿上,还算合适。

拾掇一番重回庭院,众人才晓得王恬这孩子有多俊。

竟不输刘泊!

小贾氏从门缝里瞧到,急的团团转。阿菽这傻货啊,跟她阿父一样傻!这个俊俏小郎跟桓小郎相熟,肯定也不是普通乡兵,可阿菽就知道在灶屋烹食,哪怕在庭院来回走两趟也行啊!

夕阳一落,众人就得去屋里了。桓真几个本就是给王户送吃食,除了王恬埋头吃撑,其余人都寥寥几箸,然后告辞。

桓真拿了竹尺,刘泊得了簪笔,出来院前三丈来远后,回头瞧,王家人还在原地目送他们。

王恬挥手:“翁姥,葛阿姐、荇弟,我还会再来的!”

任朔之带着程霜几个求盗、执着行灯过来。“你们速速回去,那两个逃犯还未找到!”

王恬已经告知过自己为何来瓿知乡,桓真、刘泊道声“是”,然后他们听到了马蹄声。

这时候农户基本都吃完晚食,任朔之几个不讲话,周围就极其静谧。

马蹄沉重,渐进。是袁彦叔,他牵着马,马背无鞍,横驮两人,一动不动。“任亭长,我抓到他们了。他们想去鳏翁家偷粮,我打晕了他们。”

任朔之翻动这两人的脸,跟浔屻乡乡兵描述的一致。揖礼相谢后,他气愤又后怕道:“我特意命人在水源等地细细巡查,看来这俩竖役也有防备。”

“是,他们很聪明。鳏翁家赁出一屋,那家人有个好在井边大声诵书的小郎。亭吏两次过去巡查,此隶臣妾都是等小郎出声诵书,揣测出亭吏已走,然后从暗处钻出。”

任朔之再谢对方。

袁彦叔看向桓真,后者知道有事,走向道边。

铁风跟过来,他跟袁彦叔仍互不视,互不语。

“桓郎,我盯那两个逃犯时,听到赁居在鳏翁处的这家人一些谈话,甚是可恶。这家郎君是那蠢货贾风的族弟,原先就是他到乡里贿赂乡吏打听滚灯的事。贾风被贾太公罚禁,他也被揍个半死,一家人被撵出村东族地。此人之子到了相看年纪,两月前从一佃户口中知道了王小娘子匠童之名,但那时他仗着贾风之势,犹豫不决,不想跟王户结亲。现在一家人落难,这郎君后悔了,便想使阴私手段,教唆儿郎接近王匠工。还说既不好接近,就死缠烂打。再不行,就接近王家别的女娘。”

“哦。”桓真抄着手,踱出去一步,又回来,有了决定。“教子不善,罪不在子。先令其子丧父,观其是否向善。若还不善……母之过丧母,子之过丧子。”

80 很犟的铁针

次日,王翁、二郎携王荇在卯正前至乡兵营地。

铁风跟王翁父子一旁说话。王荇托着五页纸上前,说道:“好些不会的字,我画的圈。还有,桓阿兄,我原本想两面都写字,可是纸会透,反而废了一张。”

小孩子心疼纸张的表情藏都藏不住。

“我幼时也如此过。”其实最贵的哪是纸,而是墨。但这些暂且不需叫王家知道。桓真略扫内容,圈、字数量几乎均分,这就很好了。他每看一页,含着笑点头。

王荇见快看到第五张了,如实解释:“最后一纸,上面只要是『一』字,全是我阿姐写的……咳,其余由我代写。她说牢记当日夫子的教导,自当以匠人之道报答夫子。幸亏有桓阿兄给的磁石,我阿姐就将昨晚如何发现铁针能指南北的事,告知给夫子。桓阿兄,或许有朝一日,人人各持一盛水的小筒,浮一根针,就能晓得南北方向……”

王荇的小嘴吧吧不停,王翁父子隔着距离不时瞧一眼,都怕桓小郎嫌烦。可是桓真听得很仔细,纸上所书,他看的更仔细。

桓真自家就有磁石所琢的“司南”,是用来仰察星宿斗机之用。因其沉重,若外出使用,需以车载,谓“司南车”。

至于宫中的司南,寓意更多的“国之正法”,所谓立司南,端朝纲,而非辨认方向所用。

此刻桓真心里直如惊涛骇浪,仔仔细细将第五张纸,猜着“圈”代表的字,逐列重看一遍。

起因是王荇为省纸张,正面写完、反面写,发现纸透后,王葛觉得扔掉可惜,就把没透地方的字剪下来,用葛布垫着保存。

在做此事之前,她在桉桌另端缝衣,铁针不锋,就以磁石磨针。

由于夜晚燃烛的原因,桉旁一直放着一盆水。那些剪剩下的废纸,她就突发奇想的用针穿纸,将针与纸放至盆里,当它是轻盈小船。

然后,王葛姐弟一边回忆那个“不怕漏”竹船,一边用手指搅动水,她还说道:“你看,它也不怕漏,怎么打转都不沉底。”

王荇就回:“是因为纸的原因吧?针才不沉。”

王葛又说:“不光不沉,你瞧它还挺犟哩,咋打转,它最后都一头朝南、一头朝北。”

王荇:“我试试……阿姐,它果然很犟哩!”

桓真再次看完了,视线矮处,王荇眼睛熘圆,生怕桓阿兄嫌第五张纸写的不好。他冻的鼻涕一出熘、一出熘,都没敢擦。

“铁风,找根无锈铁针、一盆清水。”桓真交待着,去取纸与磁石。

备齐后,按照王葛的方法,用磁石打磨针,穿过纸片,特意呈东西向放置水中,果真,铁针带动着纸片旋转,一头冲南、一头冲北。

铁风抓几下头发,也蹲到盆前,看桓真手指搅水,把纸片搅的乱向后,慢慢的,纸片停稳,针的方向仍呈南、北。

铁风忍不住试了几把,依旧如此。

后头的王荇“嘻嘻”笑,问王翁:“大父,用磁石磨过的针是不是很犟?”

王翁欢喜的把孙儿抱起来。

王二郎小声道:“想知道南、北,抬头瞧瞧太阳不就行了。”

王荇:“若阴天哩?”

王二郎:“还能总阴天?”

王翁:“若迷路深山哩?”

“谁无事自个进深山啊?”

王翁叹声气:“虎头啊,以后别学你二叔,看着没,比这指南的铁针还犟。”

桓真起身,赞道:“翁说的好!指南的针!来,阿荇。”他抱过王荇,并不嫌弃,给这孩子擦净鼻涕印,说道:“待我回都城时,跟阿兄去一趟可好?”

王荇激动的想哭,回头征询大父时,王翁已经连声说:“极好、极好!”

接下来,桓真将五张纸装进布囊、再搁进防水箧笥,用麻绳捆缚后,烤上泥封。亭驿紧背,打马而去。

铁风则带王二郎出发去清河庄,铁风骑马,王二郎骑驴。

王恬早在天亮前就押着那俩逃犯回浔屻乡了,王荇没见着,颇遗憾。

回家后,王葛知道自己的“突发奇想”又一次过关,就全副心思用在制器上。桓县令要求孟春之前制出一百尺、一百矩、十个规各彷一百,总共一千二百数。她肯定不能卡着孟春交接那天完成,且按五十日算,她每天要制二十四器。

从清晨到天黑,除去吃饭、如厕,也就五个时辰。也就是说,她每个时辰要制出五器!

这种情况下,何谈多制、挣钱?

王葛也只是感叹一下,手上的忙碌并不耽误。桓县令越对她严格要求,越是对她有大期望!

“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王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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