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零)试探【补完】
花园里,乔楚芯与西门十二娘并肩而行。
“真羡慕你能陪同鸾悦公主至青州游历。说来不怕你笑话,我从未出过京城,只看过一些方志。你能否给我说说你一路上的见闻,让我开开眼界呢?”西门十二娘露出一副憧憬的模样。
“自当是。青州人杰地灵,最出名的便是云门山,驼山,玲珑山。三山联翠,障城如画。”乔楚芯从容应下。
路上,赵承煜交给她一份北方游历手卷。她刻苦用功,背下十之八九分。
西门十二娘举止得体,端庄贞静。她专注聆听,适时地附和了几句,最后问道:
“听闻河间有湖泊名为白洋淀,被誉为北国江南。不知是否真如杭州西湖那般,仙都佳境瑶池水,人间绝胜西子湖。”西门十二娘看了乔楚芯一眼,笑着补充道:“那西湖是杭州当地诸多才子佳人的定情之地,想来那白洋淀也定然也是水色秀丽,美不胜收。”
“你不介意我唤你桐娘吧?”乔楚芯忽然问道。
西门十二娘一愣,颔首浅笑:“不过是一个称呼,自然无不可。”
“桐娘方才自诩不善诗词实在太过自谦了。我见桐娘说起西湖,有关的诗词信手拈来,委实不像是与我这般不学无术者是同道中人。”乔楚芯慢慢说道。
“你太抬举我啦!我不过是对西湖心驰神往久矣,想着若是此生有幸,日后定要去杭州游湖一番。”西门十二娘面露羞赧,举袖遮面。
果真如此吗?乔楚芯心中暗叹。
“白洋淀确实景色壮丽,恕我才学疏浅,不知是否能与西湖比肩。”
见乔楚芯绕开话题,西门十二娘铿而不舍,干脆直白地问道:“二殿下天人之姿。青州之行四个月,莫非你不曾与二殿下……?”她捂嘴偷笑,像是少女之间天真浪漫的私房话。
在废储诏书传出来之前,洛阳城没有人不羡慕乔楚芯近水楼台先得月。太子妃之位似乎在乔氏俩姐妹之间打转,安宁侯仿佛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岳丈。
如今赵承煜莫名失势,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桐娘缘何有此一问?我是公主的陪同,自当是与公主在一处。二殿下最是知礼不过,我们不曾私下往来。”乔楚芯望向西门十二娘的目光中满是讶然。
西门十二娘的眼底划过一缕情绪。
“莫非——”她还想要说些什么,被一道慵懒的男性嗓音打断。
“乔二,你果然在这里。”
二女转身,却是身穿一袭华贵玄色长袍的赵承炫慢条斯理地从另一条道路走来,左边眼角下的泪痣风流绝世。
还是那般独具一格,与赵承煜相似又完全不同的精致。
乔楚芯的心紧了紧。
这才是真正难缠的角色。
“臣女见过大殿下。”西门十二娘的脸上飞起两朵红云,羞答答地欠身行礼。她知道家中的打算,己身并不排斥嫁给这般俊美的如意郎君。
“见过大殿下。”
赵承炫自是看到了乔楚芯满心不情愿。
“西门十二。”赵承炫淡淡颔首。“本王有事寻乔二,不知你可否行个方便?相信以晋南侯府的教养,无需本王费神罢。”
“……臣女明白,先行告退。”西门十二娘的面容僵了僵,她看了看赵承炫,又看了看乔楚芯,端着复杂的情绪自行离去。
待西门十二娘离开后,赵承炫对着乔楚芯一挑眉,兴味道:
“许久不见,乔贵女看到本王似乎有些紧张?”
“大殿下乃是天潢贵胄,身份尊贵,臣女惶恐。”
乔楚芯故作镇定。
“乔贵女这般说便见外了。不说本王与你‘交情非凡’,你与二弟朝夕相处,如今再以身份为由对本王做出诚惶诚恐的模样……难道不觉讽刺吗?”他意味深长道。
“大殿下如今如同日中天,实在无需寻臣女晦气。”她蹙眉。“若是大殿下非要为了过往之事追究臣女,臣女亦无话可说。”
……不过半年,乔楚芯倒是硬气了许多。
“看来二弟确实待你不错。乔二,你让本王好奇了。究竟你有何等手段,令本王那眼高于顶的二弟甘心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之下?”
赵承炫感到匪夷所思。
他与赵承煜从小竞争到大,最是清楚他那二弟铁血无情,天生对风月缺乏兴趣。他用乔楚芯算计了对方,本以为以赵承煜的心性,事后必然会处理掉乔楚芯。
但乔楚芯平安回来了,瞧着甚至比半年前更加红润。不禁让赵承炫好奇这将近半年来,她与赵承煜之间发生了什么。
只可惜她和赵承煜离京后,他的人跟丢了他们的踪迹。
“臣女听不明白大殿下在说什么。”她侧头,露出一截洁白修长的颈项。
赵承炫眯起双眼。
“本王不是二弟,不会纵着你。你是一个聪明人,定然知晓本王寻你有何事。”
今日的鸿门宴,赵承炫亲自上门来找人。
知道的。她当然知道。
“……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知道他为何被废?”乔楚芯绷着脸色,却似止不住迷茫。“我不过是一介女流,你们各个都比我深谙‘天威难测’……今上的心思,又岂是我所能知晓?”
眼看秀美的少女楚楚可怜的姿态,立在她身前的男子却不为所动。他眉头轻拧,显出不耐:
“乔二,你既是心思灵巧,便莫想着诓骗本王。二弟如今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他护不住你。”
此话亦真亦假。
赵承煜诡计多端,焉知他是否躲在暗处使坏?
若是无法查清赵承煜被废的内幕,他不会安心。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何况是根深蒂固的司空皇后与身为嫡子的赵承煜?有时候,他当真羡慕赵承煜没有拖后腿的外家。他的母妃年少时空有倾城姿色,在心计上差司空皇后何止一载。
可见投胎何等重要。他没有赵承煜恣意妄为的资本,只能多行谨慎。
……乔楚芯说不上失落,她早便知道赵承炫不好糊弄。她也不担心赵承煜,若是赵承煜真的回天乏术,便不会有赵承炫当下特意到建国侯府堵她了。
“大殿下不信臣女,又何须逼问臣女呢?”她反问道。
闻言,赵承炫莫名一笑。
“乔贵女还是一如既往,伶牙俐齿。你这般聪慧,又与二弟两情相悦,本王自然得防着些。”赵承炫收敛了笑意,骤然沉下了神色,颇有些慑人。“本王记得,你有一胞弟,年方十四,如今在国子监就读,颇有几分文采。”
“殿下是要和安宁侯府撕破面皮?”乔楚芯乌黑水润的眸子像是一下子冰封千里。
“何须说得那般难听?一切取决于乔贵女。”赵承炫不紧不慢道。
乔楚芯沉默了一阵子。
“你既然已经把我与他看作一体,想来日后也不会轻易放过我。不若我回去禀告阿爹,与你鱼死网破。”她终是说道。
好生有魄力!赵承炫挑了挑眉,对她刮目相看了。
“你说的不错。本王不会轻信于你。”他微微颔首。“本王的要求不高,便看在本王当初为你解惑,助你与二弟坦诚相见的份上,你给本王提供一丝线索即可。本王自会去查证,届时只要验证你所言属实,本王允诺你,日后不会碰安宁侯府。良禽择木而栖,你该知晓如何择选。”
若论唇舌功夫,乔楚芯自认远远不如赵承炫。
明明当初他是抱着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思……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