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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惟峻吞了吞口水,说:「这个案子的被保人在我接到案子的几个礼拜後,就si了,那时我们以为出了车祸,但现在我可以跟你说那老人家是被谋杀的。」陈惟峻这几句话让车内气氛急转直下,司机不自觉的调了一下空调,就好像空气突然掉了几度似的,并说:「他儿子下的手的吧。」
「从我刚才的话推理的吗?」陈惟峻说:「原谅我,说故事不是我的专长,虽然刚才听起来好像是他儿子为了钱才杀害自己的爸爸,不过,其中有一点漏洞。」
「甚麽漏洞?」司机说。「那就是,他儿子也si了,他们俩人在同一辆车上,两人送医之後都宣告不治…其实送医算多余的,他们的车子时速很快,大概至少有八、九十吧,完全没有煞车就直接撞上分隔岛,车子起火,两人全身至少百分之九十都三度灼伤,换句话说,几乎被烤熟了。」陈惟峻说。
「可以跳过这段吗?我不是很想听命案现场的描述。」司机说。陈惟峻从後照镜看到他的表情似乎不太舒服。
「好。」陈惟峻便直接说下去。「这个个案相当特别,以往的诈保案件,虽然也有自杀或自残来诈领保险金的,但受益人也si亡的案件相当少见,人都si了,钱也没用了,不是吗?」
「那麽是谁?」司机好奇的问。「是谁杀了他们的?」
「这个嘛…答案很明显了,就在我刚才说的那些话里头。」陈惟峻说。
司机想了一下,最後摇摇头,放弃的说:「告诉我吧,假如能这样就猜出来,我就不会在这开计程车了。」
「好吧,有两点线索,首先我刚才说他们完全没有煞车。」陈惟峻说:「一般人看到前方有障碍物,怎麽可能完全没煞车,你第一天去驾训班学开车,教练肯定就会先教你煞车的位置在哪,更何况是一个修车厂老板呢?」
「那麽,他是自杀的?」司机问。
「这个嘛,就是第二条线索了,他们直接撞上分隔岛。」陈惟峻侃侃而谈。「用车子自杀的人,大多都是车内烧炭,虽然我记得好像也有案例是把车子开进海里,但自撞分隔岛的还真没听过。这样又不确定一定会si,ga0不好更惨,全身瘫痪或变成植物人,那可能bsi还要痛苦。」
「疑点大多可以从这两点推出来。」陈惟峻继续说:「他们就算不能煞车,至少会闪吧,但他们却直接撞上分隔岛。你觉得呢?」
「他们方向盘不灵?」司机问:「他们的车子有问题?」
「那麽。」陈惟峻又问。「明知道车子坏掉,还开到八、九十?这又是一个疑点,而在我们这一行,有所谓的三二之说。」
「三二?」「没错,有三个疑点,或两次巧合,其中就可能有鬼。」陈惟峻说:「当然,不是百分之百,不过就经验法则来说,通常可以在其中发现一些有趣的东西,至少是法官和律师会感兴趣的东西。」
「所以现在有三个疑点,开车自杀、没煞车、没闪躲。於是我开始调查,由於我不是执法人员,所以不可能到现场去东翻西找,只能依赖报告。首先我看的是si亡证明,因为那希望最小。」他说:「那是我看过最简洁的si亡证明,两人是被烧si的,不过有一点还是引起了我的注意,那就是两人的烧伤都相当平均,这在火场很少见,因为理论上这种车祸,火舌的方向是没有一定的规律的,而人若不是昏迷,应该也会挣扎或试图用手脚保护自己…不管怎麽样,应该都会有一部分被烧得b较严重,另一部份b较轻微,但两人都烧灼程度都差不多,当然,这也可能不算甚麽,毕竟两人都烤熟了。」
「不过,看过现场报告之後,我就知道一定有问题了,他们在车内找到一样东西,一截绳子,应该说是绳子的残留。绳子其实是很强韧的东西,虽然被火烧成焦炭,但还是可以从外型上看出来,现在,问题来了,甚麽人会在车上放绳子。」陈惟峻看司机,司机摇摇头,这台车上没有绳子。「一般人不会这麽做,除非要去登山,但车上也没发现帐篷或其他登山用具,所以,绳子是怎麽来的?」陈惟峻说。
司机没有回答,於是,陈惟峻继续说:「绳子有很多种用途,可以绑东西,但两人身上并没有被綑绑的迹象…因为那样就太明显了,警察一下就能看出来,并知道其中有鬼。而在看了这些之後,我请法医验屍,解剖大t。通常法医是不会这麽做的,至少不会对每个si於车祸的人进行,因为要家属同意。不过,我请警方向检察官申请,得到许可。後来,我们果然在两个si者的胃里发现到了安眠药的痕迹,所以,是这样的。」陈惟峻又闭上了眼,脑海中沙盘推演出当时的情景。「他们吃了安眠药後,有人把他们放到车子里,泼洒汽油,拿浸过油的绳子当引信,再让车子急高速撞上分隔岛,制造假车祸,这样,看出凶手是谁了吗?」
司机摇摇头,於是陈惟峻又继续说:「这个凶手要很了解车子,才能制造出假车祸,另外,他要能让他们父子能吃下安眠药,基於那老先生也被杀害的角度判断,这不是讨债不成而愤而下手的,应该是为了保险金,不过,也有可能是仇杀,这我就不知道了。」陈惟峻耸耸肩,说:「一家人私底下可能有甚麽纠葛,那不是我这个外人能知道的。後来警察问他的太太,在几个小时之後,她就崩溃并全招了。」
「很聪明吧,太太和先生一起开车行,对车当然了解,而且老先生会失眠,所以家里有安眠药,不必去药局买,减少被猜穿的风险。」陈惟峻看到司机的眼睛瞪的老大,又说:「犯案动机很明显,不是吗?债是她先生欠的,所以只要把他除掉,然後宣布放弃继承,就可以躲掉那笔债了。」
「至於那老先生…我想只是嚐试吧。」司机的眉头皱了起来。「假如没被发现,那就可以得到保险金还债,虽然会被政府扣一笔税,不过,剩下来的还是可以让他们过日子,当然,现在是不成了。」陈惟峻望向窗外。
司机仍然没有说话。又过了十分钟,陈惟峻说:「好了,就这里,过半小时再来接我吧。」
车停在路边,就和大多数的北海岸风光一样,路的一边是山,另一边则是大海,陈惟峻下了车,走到沙滩,脱下鞋袜。听着浪涛拍打岸边的声音,闻着海风特殊的清新咸味,感觉到沙子在自己的脚指间流泻,看着满天星斗,把自身投注入在这如梦似幻的场景中,而人世间的烦扰,也渐渐的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