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帮你保守秘密我只是希望……
是阴性。”
“谢谢提醒。”施斐然推开车门下车,转身关好副驾车门,面对方哲,准备作结束语告别。
“还有,不要谈恋爱。”方哲拿起墨镜重新戴好,“我供前男友留学,让他在我爸的公司实习,他不光背着我偷人,还差点把hiv传染给我。”
施斐然礼貌性地弯了弯唇。
他知道方哲可能是为了立人设博好感,在跟他撒谎。
——林子源和方哲上过床,在方哲还没跟前男友分手的时候。
跑车尾灯蹿入主干道车流,施斐然收回视线。
冬夜的风硬的要命,他眯了眯眼,拢紧大衣衣领,掏出手机低头瞄了瞄。
裴映还是没动静儿。
裴映居然还是没动静儿。
裴映手里有那张他最在意的亲自鉴定书,分明可以拿着那玩意儿逼他就范,但裴映没有。
连最基本的狗血桥段都不会演。
什么玩意儿。
施斐然感觉自己仿佛使了全力踢棉花,棉花没事但他的脚扭到了筋。
他握着手机,亮起的屏幕第一时间攥住他的注意力。
陌生号码。
施斐然伸手划向接通。
风声呼呼,他认真分辨,好像电话那头说的是:“施总你好,我是小胡。”
“胡奉妩,”女孩补充说明道,“我是裴老师的助理。”
那一瞬间,施斐然躁动的心骤然安静。
甚至这女孩拗口的名字也变得格外动听。
他快步走进地库,躲开风声,手机传来的女声极为清晰:“你现在方便来裴老师工作室吗?裴老师不知道怎么了,把他的画都扔进碎纸机了,有一些下周要在艺术空间展览的……”
“我马上过去。”他打断女孩急匆匆的描述。
四十分钟后,他赶到了裴映的工作室。
裴映叠起画纸,对齐卡口放入碎纸机,就连这么个动作,都优雅得像皇室的王子。
其实施斐然心里并没那么着急。
胡奉妩给裴映打工,那通电话自然也是按照裴映的吩咐来说。
何况,如果裴映真在碎画,四十分钟过去了,这屋里恐怕一张纸也剩不下。
与其戳破裴映,现在施斐然更愿意配合他。
他走上前,垂眼看裴映脚边堆着的画纸。
画纸大大小小尺寸不一,还有些因为保存不当,边角泛了黄。
看清楚最上面那幅画是什么,他的视线微顿,蹲下来,抬手翻看下一幅。
与其说这些是裴映的画,倒不如说是裴映的日记。
画中传递的情绪比任何文字都精准。
裴映约他去逛画展,约他去剧院看歌舞剧,约他去图书馆,约他坐热气球,约他去动物园——
他总是失约,他忙于陪女朋友以及换女朋友。
遇见裴映之前,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喜欢男的,甚至假设都没有假设过。
他发现自己的感情之后也有过一段时间的迷茫。
他不知道他的迷茫、他的那些失约伤害到了裴映。
看见那个绿色玻璃瓶,看见裴映留着那张写了“选择我”的卡片之前,他从来不知道裴映是怎么看待他的。
或者他知道过,只是从来不敢相信自己知道。
这上面每一张画上都有他,画中没有失约的他,陪裴映去了画展、剧院、图书馆、热气球、动物园……
有几张还沾上了油画颜料——它们留在练习室太久,可能被人无意蹭上的,也可能被人恶意抹上去的。
那时裴映还没有自己的工作室。
“其实我放进碎纸机里的只是一些作废的草稿。”裴映说。
施斐然点头:“猜到了。”
他没有看裴映,仍然注视着画上一抹污渍,裴映说过他见不得别人可怜,那抹污渍让他心软的不行。
“装可怜奏效了吗?”裴映问。
他开始怀疑到底是自己太好懂还是裴映过于了解他。
“我什么时候想画你?”裴映又问。
这一次,他懂裴映在问什么。
裴映曾经对他说过:你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想画你。
心跳起来,喉咙被挤压得稍稍有些不适,施斐然想起自己闯进那间面包店时无意间撞上他的视线。
他回答:“你在那间面包店……看见我的时候。”
短暂的安静。
裴映突然开口:“你真的和我一起上过课吗?”
“没有。”施斐然低头笑了笑,也抛出疑问,“你真的是喜欢足球才进的足球队吗?”
“不是,”裴映的视线从暂停工作的碎纸机上移开,侧过头看向他,“我喜欢你。”
如果裴映此刻没有盯着他,他至少拥有整理表情的时间。
但裴映盯着他,他根本没法掩藏眼中的震惊。
施斐然抿了抿嘴唇,错开视线,手伸进兜掏出自己的哮喘喷剂。
感觉有点不对,他把喷剂捏在手上,预防哮喘发作。
预防了十来秒,不见心口那股激荡变严重,他揣回喷剂。
“我回去了。”
施斐然站起来,在裴映错愕的目光下说道,“早就想说了,你工作室的床垫硬,我睡不惯。”
说完,他毫不犹豫走向门口,门都没关。
不算长的走廊今天让他倍感煎熬。
他越走越快,皮鞋不是为了竞走设计出来的,他猜想从第三视角看他的走路姿势会不会很滑稽。
直到看见自己的车,才长舒一口气,拽开车门。
狭小的空间让他有安全感。
就像他住的公寓,小户型,除了洗手间没有格出任何房间,他躺在睡觉的床上可以直勾勾地看见公寓的门。
看得见门,于他而言是最安心的睡眠场景。
施斐然洗了澡,侧卧在床上,盯着公寓里这扇防盗功能隔音功能都好到夸张的门,盯了一会儿,视线落到灯光开关旁的监控屏上。
裴映七年前选择去卢其他的性质变了。
之前裴映是在前途和朋友之间选择了前途。
结果发现那时裴映其实是在前途和爱情之间,选择了前途。
其实这个选择更加无可厚非。
长时间的侧卧导致被压在枕头下方的肩膀发酸。
他翻身仰面躺着,余光扫见枕头上的手机忽地亮起来。
犹豫了几秒,慌里慌张地抓过手机——裴映来电。
接通之后却不知道说什么。
彼此安静了两三秒,手机那头的裴映开口:“抱歉,我从未想过给你负担。”
他想:自己借着烂借口扔下裴映,居然还要裴映来道歉。
“斐然?”裴映叫他。
“嗯。”他打开手机免提,将它放回另一只枕头上。
如果施鸿抛弃他妈,他妈就会带他一起死。
他三四岁时,他妈就这样告诉他——但施鸿没有抛弃他妈,所以他也不知道他妈会不会真的带他一起死。
他知道的,是一个母亲不该告诉小孩这些,他只有三岁,没有分辨能力。
被抛弃、甚至生死都由别人控制的恐惧感到现在也如影随形。
对别人来说建立关系就是建立关系。但对他来说,建立关系等于被抛弃。
所以他不知道怎么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