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路过的小男生
雨如注。
厨房里热气腾腾,慢火炖煮的香味弥漫而来,天渐渐擦黑,火舌如根苗,炖肉的香味蔓延开来。
徐言嘴上虽然说会做饭,但显然也就是局限在不把菜烧糊的范畴。
厨房长枪大炮,都是摄像组的机位,真正留给做菜的地方小得难以旋身,菜还缺斤少两,林渊一边洗粉丝,照着菜谱说:“肉再炖十分钟。”
“啊?汤要干了。”
林渊道:“加点水。”
“好吧。”
徐言转身急着找水,脚一趔趄,地上的瓶瓶罐罐发出“叮”的碰撞声,他差点一跤摔下去。
一双有力的手从后箍住了他。
粉条还没切完,水池的水和打翻的瓶瓶罐罐乱七八糟,林渊眼皮一跳,好悬没把徐言再扔出去:“走路带眼睛。”
节目组给的时间很充裕。
“吓死了。”徐言惊魂甫定,“好脚滑的地板。”
他下意识感叹了一句,然后抬起头偷偷看了眼林渊,男人很快放开了他,袖管卷起,骨节修长的手指拿抹布兢兢业业擦橱柜。
表情颇有一丝“想死但认命”的味道。
“……”那双手的温度似乎还有残余,不知道为什么,徐言抿了抿唇,突然有些无措和焦躁。
他很快笑起来:“谢谢哥。”
“不客气。”林渊背对着他,眼皮不抬一下,“承惠二十,一会儿给我转账,记得备注跌打损伤费这五个字。”
徐言瞬间破功:“……哥,没钱。”
厨房平静了两分钟。
而此刻,弹幕也空前的热烈起来。
《满分生活》下午上的热搜,晚上一堆楚一清的粉丝便慕名而来,替正主“考察”综艺的实况,这会儿直播实时观看人数已经突破了预想中的峰值,达到了三十万人。
不少也有凑热闹,好奇围观的路人。
徐言自己的直播间里,数量和粘性都还不错的粉丝在庞大的路人基数下,都显得不够看。
“我天,这个反应力。”
“少侠好身手。”
“徐言的表情在演我,笑死了。”
“林渊你别擦抹布了,不如来擦边,那才是你的统治区。”
“刚刚有看到林子的肌肉轮廓哎,好流畅的手臂线条。”
“有点路好林渊,特意搜了一下他的资料,妈呀,好糊的糊豆一枚。”
“退圈素人是这样的。”
“徐言怎么突然福至心灵,这会卖腐卖得浑然天成,刚刚那个眼神有点意思。”
“卖到深处自然成。”
“他之前也不是没卖过,但都有一种老子实在看不起你们,为了名气忍一下,别不识好歹的感觉。”
“特别正确的,之前找人卖的时候感觉和相方微信都没加上,像是两个陌生同事在电梯里寒暄,今天突然演技飞升了,木头人也有春天。”
“林渊不会切菜,但蛮认真的哎,一点点在学。”
“是,一款可爱仓鼠。”
外面在下雨,小院暖色的装潢却柔和温暖,各组的情况都不算乐观,第一天的做饭活动,整体看下来竟然是徐言和林渊这一组占优势。
徐言缓了片刻,问:“哥,你自己平时不做饭,一般点外卖吗?”
他顺杆爬,乱七八糟有什么喊什么,“林老师”、“林哥”、“渊哥”、“哥”都过了一遍,定格在哥这个称呼上。
“嗯,”林渊说,“我其实不在乎吃什么,饿不死就成。”
之前做练习生的时候,三餐跟着训练的节奏走,舞蹈老师和训练室并非时刻有空,因此要紧紧盯着,闲的时候他就呆在开在公司对面的录音棚,帮一些歌手做混音、编曲、和音。
这些副业反而是挣钱最多的。
一般晚上很晚才能回宿舍,楚一清又喜欢跟着他,两个人一块昼夜颠倒地吃控油减脂餐,然后周六周天随便找个火锅店一坐。
一顿下来,体重又飙了回去。
结婚之后则规律多了。
顿顿清汤养胃、膳食纤维,养生得以为厨师按照本草纲目做饭。
徐言叹了口气,说:“哥,你回头别吃外卖了,综艺录制完,来我的频道客串一期嘉宾吗?时间你定,我带你公款吃喝。”
他的探店视频最近刚好缺人,把林渊带上出去吃饭,似乎想起来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徐言想一出是一出,林渊不置可否,道:“好,节目录制完希望几弯日记这位博主还能记起来这件事。”
节目录制完已是夜晚,嘉宾们做的第一顿饭不负众望,都缺斤少两,几个人围坐在一起,表情痛苦,贡献了不少笑点。
饭桌上,七个人也算是终于熟络起来。
林渊话不算多,更多的是担当一个倾听者的身份,偶尔帮忙递个碗、倒杯水,有人提到他便应一声,自然地融入话题里。
这里面最有趣的是秦乐心,谁也没想到一个节目的搞笑担当是个女生,她现场表演怎么夸张地扮演一个刻薄女二,专业对口,没到三分钟,全场都被逗笑了。
等到林渊回到单人间时,已经接近晚上九点。
这会儿摄像头已经关了,通讯录上显示一个未接来电,不出意外,是宋开景。
以防万一,林渊出了门,找了个院子的空地,才重新把号又拨了过去。
雨帘密密匝匝,春雨细密而急迫,隔着伞,依然能扑到人脸上,只能听见拨过去的铃声。
电话那头,是柔和低缓的男声:“老公。”
“嗯。”林渊略有些疲惫,笑着应了一声,道,“今天过得还顺利吗?”
“看到你的直播了,真帅。”电话那边道,“这会儿打电话会有不方便的地方吗?”
“没事儿,结束了已经。”林渊看了看表,轻轻抬头,“怎么啦?这会儿是不是到你的睡觉时间了?”
他也挺怕打扰到宋开景的。
这会儿怎么说都是该熄灯上床睡觉的节点了。
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
“我看天气预报,录制的地方下雨了,有点担心。”宋开景走出露台,暖色的光并没有让他的表情柔化下来,他攥住手机的指节隐隐泛白,“贴热敷贴了吗?阴雨天腰伤容易难受,我把膏药放在你背包的夹层里了。”
“……”宋开景不说,林渊还真没注意。
他就说刚刚吃饭那会儿,怎么坐怎么不舒服。
“是不是没贴?”
名义上的妻子语气依旧柔和,透着股一以贯之的亲昵之色,然而藏在话茬里的诘难又是实打实的。
林渊面不改色心不跳:“贴了,暖和着呢,不担心啊,我要是真腰疼肯定第一个给你说了。”
正哄着现任老婆,远处却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这会儿灯暗,只有从院子里渗透出来的一点光晕,隐约能看见一抹人影,从远到近,提着钥匙进来,打了一把透明的塑料伞。
是斐嘉玉。
他只穿了件白色运动短袖,下身是短裤,在春寒料峭的天气里多少显得单薄,耳朵里还别着耳机,表情比镜头下自然轻松许多。
两人打了个照面,看见林渊,斐嘉玉明显愣了愣,耳机立刻摘了下来,就要打招呼。林渊笑着朝他点点头,胳膊肘打伞,另一只空余的手指了指手机:“外面冷,快回去吧。”
错身而过。
宋开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