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暴
么不爽?他闷闷不乐地想,明明也没骂过他啊。
而秦暖也想着这个问题,曾说过他恶心的人其实并不在少数,他也从未想过要记仇。反倒是那些人,最后一个个恶狗扑食般凑过来,分食他的美丽,啃噬他的肉体。但施淮净带给他的感觉和其他任何人都不同,每当和他对视时,一种强烈的不安就涌上心头。或许是八字不合吧,当时他表面上这样敷衍自己,其实心底隐隐想到了一些答案。
整理情绪后,施淮净开始观察这个新班级。他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阳光由此照进室内,每一粒细微的浮尘都一览无余,这个世界才刚刚进入夏天,大多数人都难以压抑住心底的躁动,悄声交谈着。男女比例明显的失衡,这是施淮净最先发现的一点。除了一前一后坐着两个女生之外,其余的全部是男性。结合这本书的性质来看,原因是不言自明的。
至于其他方面,施淮净暂未发现什么显着的差异。也许这是一个还称得上正常的世界?他可笑地想着,把目光收回,拿起桌上的签到册,却发现有一行上面只打了稀稀落落的几个勾。“秦暖”的名字赫然写在那行的首列。“他今天怎么没签到?”明明早上刚遇见。“常常这样。”同桌回应道,“你知道的,他总有要事在身,现在准是在陪人睡觉呢。”昨天那个笑容又浮现在他嘴边。这是一种习惯,更是他每一次亵想的征兆,同理于死烂生命上浮现的溃疮,浑水久无生息后的微澜。他期待着爆发,期待着怪物翻腾出水面,身上脓疮腐液迸溅,带领欲念走向避无可避的毁灭,走向勃起射精让其肮脏展露于世人面前。
秦暖在的时候,他看着他的脸,于是想象他怎样被干。不在时他也仍然兴奋,因为秦暖一定正在被干。想到这里他又感觉血液上涌,突兀的山峰在浓雾之中显现。他的欲望到达豁口,渴求平原。施淮净正是在这个时候站起身来,准备出去寻人。他的大腿蹭过他的膝弯,就像羽毛划过脸颊留下淡淡痒意,皮肤上的酥麻从粗末的神经传入血液里,如果这就是称得上爱的东西,他痴痴地笑着,他的爱正在血液里喧嚣,零星地绽开几点在班长的衣摆上,感谢你代我传达,他想。
门廊很宽,方方正正地旋转着,迷宫似的。施淮净手上没有线团,只能一路走到黑。“四楼美术教室”“四楼美术教室”,秦暖往次请假常常标注的去向,但他既非艺术生,也不是课代表。没有道理,施淮净摇摇头,事出反常必有因。方才老姜站在门口,似乎明白他要干什么,嗫喏片刻,究竟是放他去了。
上课时分,四楼空无一人,他踏进灵堂般安静的艺术庙宇,看见画作铺满了两壁。过去往昔的灵光一现寄存在油墨里,充当永恒的封笔。如今它们也只能跟着来人的脚步沿途远去,他此刻并没有驻足观看的闲情,于是心下暗暗抱歉。即便足够安静,即便空无一人,他也说不准什么时候细碎的呻吟已经飘入他的耳中。他再不敢相信,也早已失了自欺欺人的余地。
施淮净举着手,犹豫着要不要叩门。他想起昨天,在厕所门前询问的可笑情景。抛开他的冷幽默不谈,其实他能猜到门内的两人在干什么,你情我愿,自然是他管不着的事。但万一呢,万一他是被迫的呢?当他面对血肉真实的人时,自然无法用‘这仅仅是一篇黄文’的观点来看待事情。他和施秋茗一同骑自行车回家的那天,看见楼下的姐姐躺在公厕的血泊里。救护车来了,警察来了,但犯人逃跑了,留下她一个被掰开被撕碎的生命,静静躺在那里,面如死灰。夏夜的晚上,偶有人经过,并不是完全没听见动静,但她怕极了别人知晓,放弃了大声呼救,路人只当是情侣在外野战,直到男人畏罪逃跑,她慢慢挪动淌血的身体,一头摔下去。
门开了,一个面生的男生走出来。施淮净打量片刻,剑眉星目,是极俊朗的样子,脸上身上也没有什么可疑的伤痕。“有什么事吗?”男生浅笑了一下,轻声问道。“很抱歉打扰了,”施淮净觉得越说越没底,“我是303班班长,来找我们班上旷课的人。”话音未落,他注意到男生无意识蹙起的眉头,“你见过秦暖么?”
他甚至没有问“你知道一个叫秦暖的人吗?”这样的话,懒得跟对方打哑谜。俊美的男生并没有急着接他的话茬,“施淮净?”他目光闪动着,很容易被识别成温柔或示好的信号。“我记得你,上次开会时我就坐在你隔壁。”不过施淮净怀疑他是在通过转移话题来给自己争取杜撰说辞的时间,“秦暖吗?今天我没见过他。现在四楼上应该都是我们班的人。”俊美如雕塑的男生无奈地笑了笑,“你知道的,上一节雕塑课要搬多少东西下去。”“姜哥,快来帮忙!”教室里传来一声精疲力竭的呼喊,明显是和重物纠缠已久了。“要不你去后面几个教室找找?”姓姜的男生抱歉地朝他点了点头,快步向里面跑去。
经过这一遭,施淮净的疑虑被打消了十之八九,应该不会在这么明显的地方干荒唐的事。他探视一圈下来,一无所获,讪讪地回了教室。“班长找人怎么把自己找丢了呀。”门口的女生见他进门,小声嗤笑。施淮净一抬头,看见秦暖早已到位,桌前翻开着一本书。
依据施淮净玩游戏的经验来看,很多故事都是五天完成一个循环,day1是新手教程,如常的一天。day2初现端倪,day3、4、5逐渐走向崩坏,险象丛生,同时游戏的内核和精彩之处也在后期的剧情中得到展现。他伸开五指,看见阳光从四条缝隙里闯进来,三时的太阳在两个世界其实一模一样。这个世界的进程恰似他想象之中的游戏,他能感到异常,读懂隐喻,充其量在门外好像真的关心似地问别人的死活。如果可以放弃所有支线任务,回避所有隐藏结局,走万千枝杈掩映的坦途,他当然愿意这么做,但同时他也相信自己不可能毫无代价地获得第二次生命,代价很可能就是牺牲掉一切的安宁。
“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他这才从深不见底的愁绪中惊醒,母亲把一块蛋糕推到他眼前。“小净,最近你老是在发呆,有什么心事一定要和爸爸妈妈说。”施淮净歉疚地想到自己作了过去施淮净沉默的赝品,偷换了更廉价更破损的灵魂,他拿起刀叉,想象着把自己从里到外地剖成两半,灵肉分离。母亲立即说道:“不了,不用给我,这些都是你的。”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在蛋糕上斜斜划了一道,是一大一小的两半,从前他和施秋茗的一切也是对半平分,直到那天阿姨煮了七个汤圆,她举着筷子准备将多出来的那个平分。白玉的睡颜很快凹陷,隐约要吐出黑色的口来。施淮净很快阻止她,觉得那太丑陋,太污秽。“多给她一个吧。”从此这惯例再没断过,惯着施秋茗的例子。世上本没有什么平等可言,就连精神病人,灵魂都比身体多出一些重量。而今那却全部属于我了,而今却有了全部属于我的东西,施淮净久久没有下口,而母亲笑得很温柔。
短暂的休息日结束后,施淮净迎来了他在这里的第一节体育课。体委生病,借篮球的任务落到了他头上,但把仓库翻来覆去找了一通,也只有23个能用。即便是两两一组也差2个,施淮净抬头望向隔壁班,踌躇片刻后还是走了过去。
他们班的体育委员就是他们班长本人,即与施淮净有一面之缘——在美术教室门口交谈过的那个男生。姜沐寒正蹲在地上,盯着借来的排球与篮球不要骨碌碌地四处乱跑,后来他发觉其中一个在施淮净和他交谈的时候偷偷溜走了,哪里也找不到。
“没关系,拿走吧。我们班女生多,拿篮球的少。”他简单回答道,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拿起一个篮球顺手往上抛。
夏颖伸手想够篮球,不巧反被击中,趔趄间一屁股坐在地上。她无助地望向施淮净:“休息一会儿,班长。”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