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温柔
沈云舟睁开眼就发现怀中少了个人，谢驰居然已经起床了啊。她翻身下床洗漱更衣之后便下楼去，迎面碰上家里的管家。
“周姨早，谢驰呢？”
管家对她微微鞠躬，温声道：“小姐早上好，谢少爷他在厨房，他一早起来就说要亲自做早餐给您，我们也没有办法……”
“没事，谢谢周姨。”沈云舟嘴角勾起，复又吩咐道，“麻烦您了，帮我给谢驰准备几套衣服在这边，以后就让他住在这里。”
管家的脸色微微黑了一下，还是应下。沈家小姐，年纪轻轻却已有其父的影子，样貌脾气如出一辙。其父沈朝能力出众又雷厉风行，沈云舟也继承了这一点。
沈朝当年也是年纪轻轻就当上家主，打理家中大小事务。沈朝夫妇如今在国外工作生活，大小姐也就相当于“家主”。家主吩咐岂敢不从？
不仅是相像的是这些，恐怕年少风流也是继承老爷的吧。管家心中暗暗叹道，低着头不让沈云舟看到她的脸色。
“谢驰，”沈云舟隔着裤子揉揉谢驰的屁股，从他的背后搂着他的腰，慵懒地道，“我昨天没伺候好你？腰不疼？屁股呢？”虽然说昨晚的确不够尽兴。
谢驰的眼角还红着，转过头瞪她一眼，闷闷地答道：“疼，而且是你弄疼的。——早餐做好了，在桌上，你快点吃。”从语气里就能听出他是有心事的样子。
沈云舟松开谢驰坐到椅子上，叹气说道：“把围裙脱了吧，过来一起吃。”然后拉开自己身边的椅子，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来。
“疼的话，我去给你拿个坐垫？我给你揉揉腰吧。”沈云舟关切地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谢驰，手轻轻揉着他的腰，柔声问道，“你知道我最怕见到你哭，昨天你怎么回事？”
“你不喜欢操哭我？”谢驰冷不丁开口道，然后就感觉脸上一疼，“沈云舟？”
沈云舟忍不住捏着他的脸，哭笑不得地问道：“你怎么回事？你很反常，有什么不可以告诉我吗？”今天的谢驰似乎在耍脾气。
“究竟怎么回事？谢驰，我打疼你了，还是你很委屈？”沈云舟见他不应答，语气有些重地说道。
“你……别凶我……”谢驰忙道，神色有些不自然，“我那天打架，是他们先挑起的。——他们提到了我的父母。”
“云舟，你还生我气吗？”谢驰沉默片刻，带着一点哭腔地问道，“我不想再失去你了，我不想再一个人了。”
谢驰低着头哽咽着道：“我不喜欢哭的，他们死的时候，打架的时候，我都没有哭。”
“你可以在我面前哭，你可以在我面前暴露一切弱点，暴露自己的脆弱。”沈云舟认真地回答道，“你打架的事，我已经惩罚过你了。我不想让你打架，是因为我不想你受伤。”
“我很爱你，你不会失去我，也不会一个人。”沈云舟顿了顿，然后将谢驰的手牵起，用嘴唇轻轻地啄了一下他的手背，眉眼含笑地道，“你是沈家未来家主的夫人。”
“沈云舟，你是不是克我啊？你为什么这么温柔啊？”谢驰像是一根弦终于崩断一样，眼泪夺眶而出，边哭边小声抽泣着说。
偌大的屋子此时餐厅只有他们两人，沈云舟把谢驰揽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慰着。谢驰也将沈云舟抱得紧紧的，哭得身子一颤一颤的。
“我熬过了无数个黑夜……不再害怕打雷闪电……为什么我总是……对你哭呢？”
“从来没有人会对我这么温柔……为什么你就总哄着我呢？”
“沈云舟，你他妈到底是不是克老子啊……”
沈云舟抱着怀里哭得一抽一抽的谢驰，坚定地柔声说道：“谢驰，我想变得很强大。强大到让你无论依赖我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我最想成为的，是值得你爱与依靠的人。”
“沈云舟，”谢驰埋头在她的身上，哑声说道，“我什么都不怕，我就怕你真不要我了。”
他真的很害怕。谢驰很小父母就车祸离世了，长大后谢驰成了个不良少年，爷爷奶奶也更不喜欢他，就让他自己一个人住，只每月寄钱给他。
他的生活无非就是课后打架和课上发呆。在其他的空余时间里，做饭给自己吃，洗漱，然后去睡觉，一日一日重复着。
他收获到的，只有靠不良得来的亲人老师的嫌弃、靠不良得来的手下马仔的崇拜和靠不良得来的许多女孩的爱慕。
没人会对他这么温柔，也没有人是真的爱他。终于有了这么一个人，他真的害怕会失去沈云舟。比起从来没有过，更害怕失去。
就像手上捧着一根蜡烛，生怕脆弱的火苗会被风吹灭，于是将它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上。眼里的火光，手心传来的温暖使人安心，即使有时一不小心就会被烫伤。
他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他不曾见过光明。
“你以后不必熬过黑夜。”沈云舟心里忽然被什么揪着似的又疼又酸，她努力使自己心情稳定下来，然后微颤着声问道，“谢驰，我可以成为你的光吗？”
谢驰抬起头来，泪水还在眼眶里打转，眼如秋水般明澈通透，眉目传情，鼻头红红的，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沈云舟也望着他，拭去他眼角的泪。
她生得一对似醉非醉的桃花眼，却偏是个薄情的人。明眸善睐，灿若繁星，眼睛四周还略带粉晕，不知有多深情，却因着主人的性格，常年只是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微光。
“你一直都是，沈云舟。”谢驰坚定地道，哭着笑出声来，“你还记得吗？我说喜欢你的时候就说过，我没有爱错人。”
谢驰刚刚眼里一直带着水雾看她，此时被她拭去眼泪，云开雾散。他终于可以仔仔细细地望着眼前的繁星，他愣愣地道：“云舟，你的眼睛好美。”
“我……我想吻你……”
话音未落，沈云舟便吻上他的柔软双唇，无声地传情。
谢驰和沈云舟初中是同班同学。只不过升上高中后的分班考试，沈云舟自然是以优异的成绩进入尖子班，谢驰则去了年级里吊车尾的班级，为了把那些不良少年不良少女聚集起来，方便管理。
初中的时候，谢驰就喜欢沈云舟了，是情窦初开的暗恋，瞒着所有人的暗恋。但那时候，他也已经是班里的恶霸头头了，在年级里打架打出名声。
他和沈云舟，一个是班里最闹腾难缠的，一个是班里最安静沉稳的，一个是年级成绩吊车尾的，一个是年级里霸占第一的。
沈云舟穿着与众人无异的校服，梳着平常的马尾辫，但她成绩、家世与外貌都出众，她就如鹤立鸡群一般。
至于谢驰，他长相不差，虽穿衣随意不爱系扣子，但他又偏偏有些爱干净，衣服乱却不脏。和其他的混混比起来，他反而会被夸痞帅痞帅的，而他当然是暗暗骄傲的。
两人并没有怎么交集过，一般的对话就只有互相打招呼。也是，沈云舟和自己在老师心中云泥之别，人家优等生怎么会注意我，谢驰自嘲地想着，目光不自觉地就看向坐在前排的沈云舟。
看着看着就入了神，充耳不闻耳边老师讲课的声音，虽然也没怎么听过。他并未注意到老师正在喊他的名字。他就这样痴痴地望着，沈云舟还是这么认真地听着。
她的目光从未降落在他的身上。
“谢哥，谢哥，老师……！”他同桌手肘不停撞他，小声提醒道。
“啧，别闹！别打扰我——”谢驰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回过神来才发现全班同学都忍着笑盯着他，老师正怒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