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短工
引力的规律无处不在地影响着宇宙的运行,大到星辰与星辰,小到人与人,必将相遇的,总会互相吸引。
此时此刻,杜诺还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吸引自己来到了这里,他觉得可能是因为,钱。
杜诺生活在一个并不贫苦的普普通通的家庭,但是却有一对信奉穷养儿富养女的父母。两口子没有女儿,所以就可着劲儿穷养杜诺了。他们在杜诺上大学的时候就约好,正常的学费学杂日用他们会给,但是绝不会让杜诺大手大脚的花钱,想要点什么额外的东西,杜诺要自己努力。
老两口倒也没有亏着杜诺,给了他一张天生讨人喜欢的脸,高中的时候小女生的情书、糖果、纸星星、围巾之类的就没断过。杜诺和小姑娘们厮混浪荡着,却也没把学习落下,顺顺利利考了大学,开始了自己养活自己的生涯。他靠着这张漂亮的脸蛋,找了个咖啡店的兼职,每次轮班是六个小时。
咖啡店店面不大,但是设备挺高端,小老板开口闭口,都是意大利的牌子,也就这片寸土寸金的地方,那些月薪五六位数的金领们能喝得起这动辄几百块钱的东西。
然而别看东西贵,杜诺收入却不高,所以他就又在网上放了简历,专门放到了那种派传单扮玩偶的杂工上面。零零散散接了几份工,辛苦付出不少,钱却没赚到太多。今天又有一份工联系他,就在这附近的某个写字楼的车库面试。
这座写字楼也算是这片纸醉金迷繁华地里的地标之一,甚至是城市的地标之一,杜诺是天天都能见到的。但是这在车库里面试的工作,他却还真没见识过。不过这片地区来来往往的都不是一般人,治安好得很,杜诺觉得自己不会那么惨遇到点什么骗子,便大着胆子来到了这个车库。
绵延数层的地下车库就像个地下迷宫,杜诺穿行过一辆辆奢华的豪车名车,不断深入,才在一个极其偏僻的几乎没多少人停车的地方,找到了那个特别不起眼的车库。
明明是开放的地下车库,这间单独车库却又嵌在墙里,卷帘门半开着,露出里面冰凉的节能灯灯光。杜诺再三确认自己没找错,便往里面看去。
半合的卷帘门里,只露出了两条穿着西裤的腿,和一双看起来就非常贵的皮鞋。杜诺弯着腰走到门边钻进去,迎头劈落的,就是一句低沉而富有磁性的:“你迟到了。”
杜诺直起身,看到坐在车库里的,是个穿着浅蓝色衬衫的上班族。他坐在藤编靠背椅里,向前倾着身子,双肘压在膝盖上,姿态有些疲惫。修长的手指夹着烟,袅袅的烟雾缠绕着他垂落的深蓝色领带。
“这地方不太好找……”杜诺有些拘谨地说。
男人扭过头,打量着杜诺。
杜诺也在打量着他。
中年大叔。杜诺在心里下了四字评语,成熟多金,斯文禽兽那种。
对方的年纪该在三十往上,四十不到,浓密的黑发向后梳着个十分大气也老气的背头,双眉深重,眼眶极深,自带一股端正威严的气势。长而挺的鼻梁下是紧抿的嘴唇,剃得干净的脸颊仍有着胡须的深青。他就这么打量着杜诺,让杜诺只感觉脊梁发紧。
“老板,您找打工的?”杜诺不自觉用上了敬语。
“把门合上。”对方用低沉又缓慢的语调说道。
真瘆人……杜诺犹豫着把卷帘门往下拉,但聪明地留了个缝没有关死。男人将手里的烟抽了一口,吐出一口烟气,左右看了看,犹豫着将烟按在地上,将烟头放在了脚边。
这一幕杜诺总觉得怪怪的。
男人站起身来,杜诺心里又是一紧,好高啊,比他高半头,得有一米八以上吧。杜诺自己一米七五的身高本就有些显矮,站在这种大高个体格又壮的男人面前,真的感觉太有压迫力了。
“你是杜诺?”男人靠近了杜诺一点,打量着杜诺。
杜诺靠着后面的卷帘门,有些紧张地点点头,壮着胆子笑了笑:“老板,是您招短工吗?”
“嗯。”男人点了点头,垂下眼睛,“小时工,时薪现结,一小时……两千。”
杜诺心里突地一跳,勉强笑笑:“老板,那个,我不是卖的,也没和男人搞过,你是不是误会了。”
男人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杜诺瞪大了眼睛。他虽然穷,但是很爱琢磨那些奢侈玩意儿,那是前几年出的百达翡丽经典款,几百万的奢侈品。男人垂落手腕,看向杜诺,露出了法毫无克制地胡乱抽打着男人的后背,发出幼狮般的呼吼。
狠狠挥打了一气,杜诺才松开手,不知何时他不小心松开了皮带扣,带铁的皮带扣甩动着打在男人的背上,留下了几道清晰的血痕,刻在大片明显深重的肿红条纹里,异常清晰。
更让杜诺惊恐的是,有一条异常清晰的红条,斜落在男人的脖子上,他陡然想起了闭着眼睛的时候,那最响亮的声音,和唯一一声闷哼。
他小步走到男人面前,紧张地看着他。男人抬起头来,那成熟温和的脸上,在右脸有个明显的皮带扣印,其中一角甚至扣在了他的嘴边,给嘴角敲出了一丝鲜血。
男人看着杜诺,伸出食指在嘴角擦了擦,低头看了看上面的血痕,再度抬眼看着杜诺,咧着嘴低沉地笑了:“有点意思。”
他把食指放在舌尖,舔掉了那丝血痕。
杜诺一下感觉脱了力,皮带掉在地上,他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向后靠着车库的墙,瘫开双腿看着男人,感觉脑子里一片空白。
男人直接坐到了腿上,跪坐着看向杜诺,见杜诺那副样子,抖着肩膀笑了起来,问道:“带烟了么?”
“没带……”杜诺意外地看着男人,“你没带么?”
“我烟瘾不算大,就偶尔抽一抽。”男人用拇指擦着嘴角,因为痛楚发出嘶地一声。
“我也是,所以没有带烟的习惯。”杜诺为自己解释了一下,见男人似乎伤的有些严重,惭愧地问,“疼吗?是不是……打太狠了?”
男人抬眼看他,疼痛让他也出了冷汗,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散落下来,发丝之间的眼眸,亮着光,如同月光落在了林中的湖泊,让幽静的万物泛出了光彩。
他看着杜诺,弯起受伤的嘴角,笑得十分玩味:“狠劲儿是够了,就是没什么章法。”
“你不是军统,我也不是地下党,又没什么刻骨铭心的深仇大恨,不用这样对我吧。”男人开了个玩笑,却让杜诺更加愧疚。但这份愧疚迅速变成了难堪和恼火,憋在杜诺胸口,让他难受。
看出杜诺有情绪了,男人挪了挪,侧身坐在了杜诺旁边,和杜诺肩并肩坐着,看着杜诺。
被他从略微俯视的高度看着,杜诺更闹心了,扭开头不理他。
“我看你也是好好考虑过,知道这到底是干什么,不算一时冲动了吧?”男人看着他,温声说道,“说说看,你怎么想的?”
杜诺抬起下巴,哼着说道:“没怎么想,就觉得好玩。”顿了顿,他不怀好意地咬牙说道,“就想揍你一顿。”
他不知道男人会怎么看他,只会觉得他更幼稚,更没水平,根本不想和他继续了吧?
“其实……你挺有天分的,真的,我看见你,感觉都不一样了。他不再是看新鲜,看热闹,他是在学习。
到了周末的时候,他提前给齐总发了短信,说自己下午三点会到。但他知道对方时间观念很强,总是提前一些到,所以他提前一个小时就到了车库。
于是当男人拉开卷帘门的时候,杜诺已经等在车库里了。
看到杜诺,男人就感觉到了某种不同,和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