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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亲近他的心思,很快景元便获得了儿子给予的豁免,以及每日饭后的甜点时间的畅聊权。
但景行对真相的执着又极其像彦卿,父母不说实话,他心里始终横亘着一条沟,一家三口晚上散步时,他和彦卿几乎像互斥的两极,一旦并肩行走,景行便自动向外弹开两丈去。
小行就是因为太亲你,所以才更不能接受你不说实话——景元这样安慰过彦卿过好几次,但彦卿还是很沮丧。他和儿子向来都是最要好的,因为他既是景行的父亲,又是景行的母亲,自己还是少年,却又成了家长,自然观念上不像那些四五百岁才生儿育女的仙舟人一般老顽固,又受了景元育儿方式的影响,在物质上也从不委屈儿子。以前彦卿最喜欢景行带黉学里要好的同学来家里作客,他会竖起耳朵偷听儿子向同龄人们炫耀他有一个多么开明的爸爸,并独自坐在书房里傻笑。
更何况,他当初可是连景行的出身都隐瞒了,事到如今,他只是不能透露一些政治上的伎俩,这孩子怎么就这么犟呢?
“你们俩到底在说什么悄悄话呢……!”景行又问了一遍,语气有些上火。
景元单手撑着儿子肩膀、眺望远方回答:“没什么。”他感受到儿子的炯炯视线,开始跑火车,“我没和你们一起长期生活过,所以你大概还不知道……我头发太多了,洗澡向来慢,你爸爸刚刚在骂我,让我干脆夏天剃个寸头,又清凉又方便,还不用担心长痱子。”
什么乱七八糟的……彦卿想笑,又想跳起来亲景元一口。
景行甩了甩腿,高兴道:“我好了!去吃饭吧!”
三人在云骑食堂用午饭。军队饭分量都大,景行吃得直打嗝,摇摇晃晃去隔壁丹鼎司上班了。景元和彦卿饭后则开始犯懒劲儿,头挨着头,屈膝坐在校场边看士兵训练体能。
碧空灿阳,青草芬芳,景元有些睡意,头一点一点的,彦卿便抱着他的头到自己怀里,示意景元眯一会儿。
景元挣扎睁开双眼,努嘴朝场中央乌泱泱一群人:“没关系?”
两人举止亲密,毕竟,爱意难以自控、更难以掩藏。
彦卿心知景元担心外人看出点什么,乱说闲话。景元退休了不要紧,但彦卿还有着一官半职,之后在军队里怕是难做。
彦卿用手将景元双眼一遮,在他胸口一抹,从怀里口袋抄出一条手帕,盖在景元眉眼前挡太阳,道:“您就睡吧!我想开了。”
——说是想开,不过是他某夜在房里等景元和儿子谈心回来和他睡觉等得无聊,又忍不住跑去阳台偷听,却听见景元一本正经地给景行开情感小课堂。
儿子和那在罗浮当兵的曜青小姑娘互相有好感,却又担心异地恋、年龄差等现实问题,踟蹰不前,迟迟没有下一步。
那时景元在给儿子上助攻:“所谓‘人生得意须尽欢’——你才二十不到,年轻人就该多折腾,别怕,只要你与她是你情我愿,妈妈就支持你。”
这句子彦卿自然也读过,只是那时正是景元离开他的岁月,他沉湎于悲伤中,只能被“人生长恨水长东”这般慨叹命途多舛的诗句打动些许。
但如今再听,彦卿终于听出另一层意思来——这诗本该传达的意思来。
景元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而他又是常在死生之境出入的人,他连生死都无所畏惧,为何要那样畏惧世人的眼光?
更别说,景元与他们回曜青后总归是要住在一起的,一家门迈不出两家人,景行与景元又生得那样像,明眼人一看就知是怎么回事——只是大约不会想到这孩子不仅仅是景元的亲骨肉,更是他与彦卿爱情的产物之一。旁人大概只会觉得神策一家贵府真乱,将军风流又无情,捡来的徒弟又当继子又当小情人,养大了娶过门给亲儿子当小妈,真是方便。
景元闭着眼睛问:“真没事?”
彦卿恼道:“您再不睡我就要亲您了啊!”
景元这才闭嘴,动了动脑袋,耳朵枕在彦卿柔软的大腿上,鼻尖蹭来蹭去,深深呼吸,侧过身睡了。
一阵斜风吹过,吹来天边几朵淡云,霎时晴转多云再转阴,彦卿被吹得很舒服。那日头被云一挡,也不狠毒了;他低头看了看怀中酣眠的爱人的侧脸,心中有点莫名的悸动,就好像他青春期那会儿一样。那时他每天早上推开房门前都要耳听八方,以免在走廊上撞见晨起的师父,只披着一条长袍半醒的景元慵懒又性感,对情窦初开的他来说简直是行走的芳心收割机,看见了、眼睛就钉上去了,恨不得像小孩子一般飞扑上去,但又想像个大人一样,向他的师父索取情人式的拥抱。
真是有趣——他年轻时总听人说,两个人相爱久了,激情就淡了,罗浮在一起几百年的伴侣,没有哪个不是亲情多过爱情的。彦卿以前也想过,是不是百年之后他就不是那样喜欢景元了,但这样也没关系,他们俩本来就是家人、是师徒,相爱只是多了一种身份、多了一种对他们俩关系的诠释,他无怨无悔。
但现在他还是这样喜欢景元,分开的二十年岁月没有磨灭他对景元的爱,反而只让失而复得后的心重归初恋时的本色。尽管相处模式愈发老夫老夫,几乎到了心灵相通的境地——景元一动,彦卿就知道他只是睡得辗转,还是要醒了——彦卿心里却仍然像那个推门前要平复心境的少年一般爱慕着景元。
景元睡醒了,扭过身子、面朝上仰望着彦卿。
彦卿洗过澡后头发就没再束起来,他低头,长发在景元脸上落下一片阴影:“嗯?”
景元注视彦卿双眼,忽然笑起来:“老婆,带你去买剑?”
彦卿这才想起来他的剑碎了一把,他摇头:“之后再买,你睡就是了。”
景元又说:“我想亲你。”
彦卿耳朵红了。景元坐起身,手却还放在彦卿大腿上,捏来捏去的。他说:“走吧,不买也走,这边人太多了。”
景元手掌的温度透过一层薄薄的武裤传来,彦卿只得别扭地起身,身后跟着景元。工造司就在丹鼎司旁边,两人也不消代步工具,并肩慢慢走了过去。
工造司内熟人不少,也几乎都听闻了景元之事,见师徒二人迈入武铺,倒也见怪不怪。
彦卿的飞剑成套售卖,当值工匠先来看了断剑受损情况,见整支剑裂得像龟壳一样,显然不便修补,这就找出了替换飞剑为彦卿安装、调试。
智剑连心,彦卿解开领口,露出后颈,工匠戴了一次性手套的指尖摸上他的脊椎骨棘突,那处皮下穿刺了两个黑色的神经电信号接收器,需要与新的飞剑连接。
彦卿被戳弄得有些难受,工匠显然不敢冒犯了剑首大人,动作格外小心,却因为过于紧张而迟迟建立不起有效回路。
始终站在一旁安静观看工匠动作的景元开口:“我来吧。”
“大人,这不合规定……”工匠嚅嗫道。
景元抬眼看了工匠一眼:“你手上按着的那两个穿孔还是我帮他打的。”
工匠只得让开,景元戴上手套,以70%浓度异丙醇消毒双手,再以镊钳从匣中取出微电极矩阵,空着的那手拇指按住彦卿大椎穴,食中二指将刺入皮肤的信号装置抽出,另一手平稳地将电极贴了上去。
“痛吗?”景元问。
彦卿知道这不是在问电极装置,仙舟科技千年进步,使得真气操纵单元的侵入性极小,不再需要外科手术切开人体、植入脊髓灰质内,只需要穿刺真皮层,将信号接收器植入皮下,实际操作起来则与打耳洞相似,短痛那么一瞬,后续好好保养防感染、便与常人无异。因此,也有剑士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