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更衣室)
没力气了?抬手,我帮你穿。”
“不用。”岑颂景再一次伸手拿衣服。
时樾却只当他是又害臊了,没理会他的动作,握住他的手腕就要替他穿上衣。
岑颂景很用力地抽回手,语气难得冰冷:“我说了不用。”
时樾动作一滞,向来从容的脸上显现出一点怔愣,第二次问出:“怎么了?”
只是两次问话的语气截然不同。
岑颂景努力维持着表情,拿过衣服自己穿上。
“没什么,只是刚才想清楚了,觉得我们没必要这么亲密地接触,毕竟我上次已经说过要结束关系了。那不是在开玩笑,是认真的。”
“你先回去吧,不用等我了,以后都不用等了。”
时樾并未给出任何回应,在原地静默地站着。岑颂景也不再说话,没什么表情地低下头,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一阵动静,大概是有其他班过来上课了。时樾最后看他一眼,终于转身打开门,一言不发地离开。
岑颂景没有抬头,只是听着他逐渐走远的脚步声。
他想,这次是真的结束了。
可明明只是肉体关系,明明很讨厌他在长辈面前戴上虚假的完美面具,为什么还是会觉得难过呢?
这天岑颂景在外面游荡了很久,临近门禁时间才慢吞吞往宿舍走。
他花了大半个下午的时间思考之后该怎么面对时樾,毕竟两人现在同住一个寝室,见面是必然的。
白天还好说,他可以尽量不回寝室,但到了晚上就是避无可避。直到走进宿舍楼他都仍在忐忑,不知道待会儿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和时樾相处。
可他完全没想过,推开门后寝室里一片漆黑。他摸索着打开房间里的灯,发现时樾并不在,一直靠在角落里的那个黑色行李箱也消失了。
岑颂景在原地站了几秒,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应该是又搬回去住了。
也是,时樾本来在大房子里住得好好的,是因为自己突然搬走才按父母的要求跟着搬来照顾他,下午他那么冷漠地提出断掉关系,任何一个人听了都不会再厚着脸皮留在他身边,何况是时樾。
岑颂景告诉自己这样也挺好的,他不用再特意想办法去躲避时樾,两人错误的关系到此为止,时樾的生活从此回到正轨。
他十分平静地像往常一样去浴室洗漱,牙刷到一半胃里却止不住地犯恶心,他趴在马桶前吐得昏天黑地,才恍然想起今天连晚饭都忘了吃。
他因为饮食不规律胃一直不太好,刚搬来时樾家那天因为没吃午饭直接当着他的面吐了,当时时樾黑着脸送他去了医院,又给他买来一份小米粥。
他坐在病床上小口喝着粥,时不时偷看身边面色不虞的时樾一眼,猜想他应该是觉得自己太麻烦了。
可之后的两年,时樾却不嫌麻烦似的每天监督他吃饭,甚至因为他太挑食大部分时间都亲自下厨。
从那以后,岑颂景的胃病没再犯过,直至今天。
感觉胃里都已经吐空了,岑颂景才撑着东西艰难起身,找到抽屉里为预防突发情况一直备着的那盒药,就着冷水吞了一粒。
药效来得慢,他忍着胃部的绞痛在床上躺下,伸出手轻轻替自己按揉,突然有些想念那碗其实算不上好吃的小米粥。
胃难受了一整晚,岑颂景翻来覆去没能睡好,干脆起床吃了早饭去上课。学校食堂没有小米粥卖,他买了碗热腾腾的白粥,喝下去后胃里舒服不少。
下课后,他走到门口时下意识朝两边张望,看见空荡的走廊才记起两人已经说清楚了,时樾不会再来等他了。
他自己都没察觉到心底的失落,迈着很慢的步子往楼梯口走,身后突然有人跑上来搭住他的肩。
明知道不可能,他还是不合时宜地期待了一瞬,可转头看见的却是秦宇的脸。
他那颗剧烈跳动的心立马恢复平静,不动声色地从秦宇臂弯里逃离,听见他跟自己说:“走啊颂景,一起去吃饭。”
秦宇全程太过热情,岑颂景没找到机会拒绝,便跟他一起去了食堂。同样的饭菜,秦宇看上去吃得很香,他却觉得难吃到没胃口。
秦宇吃完后坐在对面等他,看着他食欲不振的模样突然开口:“你怎么看着这么低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失恋了呢。”
岑颂景夹菜的动作顿了顿,只说:“都没谈过,失什么恋……”
之后的几天时樾依旧没出现,而秦宇每天雷打不动地找他一起吃饭。周五中午,两人吃完饭一起往学校礼堂走,参加之前策划了好久的社团活动。
活动项目安排得很紧凑,一直到下午六点才结束。十几号人招呼着一起去外面聚餐,吃饱喝足后又开始商量去附近新开的酒吧玩。
自从经历过几年前那次“酒后乱性”,岑颂景不再轻易沾酒,他本想找个借口推脱拒绝,却被几个热心的社员直接揽着肩进了酒吧大门。
酒吧内热火朝天,舞池里男男女女亲密暧昧。其他人都颇为新奇地混入人群中一起随音乐跳动,只有岑颂景低调地找了个角落坐下,拿出手机打发时间。
他和时樾已经近一周没联系过,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最后见面那天,时樾发消息让他请假回宿舍休息。
他上下滑动着屏幕,把近段时间和时樾的聊天记录都翻看了一遍,随后意外地发现平时竟然是时樾主动发消息的次数更多。
还住在时樾家时,他经常发消息问岑颂景几点下课、晚上想吃什么,偶尔会转达一些来自时樾妈妈的关心。
相比之下岑颂景要冷淡得多,大部分时候都只如实回答,不多说一句话,偶尔回复“哦”“嗯”“知道了”。
岑颂景不禁陷入自我怀疑,他以前真的这么冷漠的吗……
又盯着聊天界面看了半晌,他忍不住点开对话框,一边打字一边给自己洗脑——时樾以前也关心过自己,他现在以朋友的身份关心回去很正常。
【你搬回家住了吗?】
有点儿明知故问,岑颂景按住删除键清空文本。
【你床单被套忘收拾了,什么时候回来拿?】
看着像迫切地希望他彻底搬走,删掉……
岑颂景皱着眉想还能关心些什么,不自觉打出这几天来一直在想的问题:
【你相亲成功了吗?恭喜,什么时候把你女朋友介绍给我认识?】
短短一行字却怎么看怎么别扭,岑颂景有些烦躁地啧了一声,刚想再次删掉文字,身后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
他转过头,看见一个穿西装的男人在他身边坐下。
男人看上去十分认真地打扮过,但精致的服装并未显得他矜贵,反而是轻浮的笑容让他透露出痞气。
岑颂景被他直勾勾的眼神看得很不舒服,强忍着不耐问他:“有事?”
男人一笑,把手里的酒杯推到他跟前:“看你一个人在这儿玩,不无聊?这杯酒请你喝。”
岑颂景往后挪了挪身子,根本没看那杯酒,这人的意图已经很明显,谁知道酒里加了什么。
他冷着脸,强硬拒绝:“不需要,别来烦我。”
男人脸上的笑容凝滞片刻,语气带上一点儿挑衅:“小帅哥,请你喝酒是给你面子,长得这么好看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岑颂景懒得再跟他浪费时间,起身想离开座位,却被男人拉住手腕往后一扯,争执途中那条没来得及删除的消息因手滑被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