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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

 

声表示自己并无异议后,应浅告辞准备离开。

童襄在这时候爬起身来,揉着眼睛哑着嗓子唤了一声“浅哥儿”,问应浅一会儿还有没有急事,若是没有,有些关于山里头的事和他商量。应浅点头,童襄就抬起胳膊虚搂应浅的肩膀。应浅还是一低身子闪开了。童襄也不在意,朝黎星咧嘴笑了一笑,同应浅一后一前地出去了。

在阳光正好的庭院的角落阴影里,童襄夹着一根烟,扳着手指头一条一条地和应浅说他的安排和设想。近期应浅所属的共党部队打算借助山地迂回作战,而那片山头刚被童襄打服收编,不甚安定。

“我唱白脸,你们去唱红脸,私下许诺帮他们打我。他们要是点头了,打完我顺道拔了这个隐患。若是不从,我就姑且算是把他们抓牢了,到时候就和以前一样来。你觉得如何?”

应浅想了一会儿,颔首认可了这个方案,提了几个细节上的建议,又商量几句,记下修改案择日上交。

童襄那根烟在指节间一直到他俩说完正事都没点着。应浅看看烟卷,表示童襄尽管抽烟,他无所谓。

童襄抬手,看看那烟卷,把烟别到耳朵后面。

做做样子。童襄笑道。嗓子不得用了可就洗特完蛋了,我还想唱呢。

应浅不置可否,问童襄还有没有别的事要说。

童襄搓搓手指,又把烟拿回手里,在指间来回滚动。

我想了想,这事不该和你来说,可我也实在找不到别人了。童襄笑得有些歉然。

应浅耸耸肩表示无妨。

就是……六爷昨儿说的那事。童襄将烟卷捏得凹陷变形,一小撮烟草凸出到纸卷外。倒也不是不愿,只是……不懂,不应该。

应浅想他应该算明白了童襄的心思。他拍了拍童襄的肩膀。应浅平日里不爱与旁人过多接触,也少言辞,童襄知道这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极大的宽慰了。

童襄将凸出来的烟草按回纸卷里。罢了,六爷都放出话来了,再说这亲成不成还不就是那样过日子。他低低地嘟囔着,将被捏瘪的烟卷捏鼓,重新别回耳朵后面,朝应浅扬起一个笑。

“最后一件事。城东有家新的咖啡厅,地段好,我去探了探,味道也很不错,店主也很有谈吐,回头一同去瞧瞧?”

应浅点点头。这是想挖来做接头点吧。

没别的事了。童襄把手挥了挥揣进兜里,喝醉了似地歪歪扭扭地走了。

应浅这才注意到童襄新穿的耳洞,后面渗了一点儿血,干涸后糊在了耳垂上。

“童先生。”

童襄转回头看着浅。应浅指指自己的耳垂。童襄笑,捏住耳垂搓掉血痕,又挥了挥手,走了。

到大婚前一天,黎府上张灯结彩,童襄绕开下人从屋里溜出来张望一圈,越看越觉着真像那么回事,就越感到不可思议。

黎星如常在书房办公,门被轻轻叩响时说了声“进”。先于人被见到的是一缕茶香。文书被拢齐,腾出一片较为安全的空地放下盖碗茶。黎星捧着茶托捏起杯盖,浅抿一口。

“淡了。”黎星将茶重新放下。

“明儿要早起,今晚且早些歇息罢。”

黎星转身,手肘搁在椅背上,朝两手捞着托盘候命的童襄勾勾手指。童襄从善如流地凑近弯腰,被轻轻捏住下巴。他眨眨眼,瞧见黎星脸上的狡黠笑意。

“还未成亲,就拿起主母架子了?”

童襄眼角一挑,满肚子坏水,又隐隐地妩媚:“六爷不喜欢薛宝钗,更爱小凤仙?”

台灯放在桌角,照得黎星的神情晦暗,又照得童襄的眼睛明亮。

黎星的拇指偏去,擦过童襄的下颌:“重去煮杯浓茶,明日一整天都不得空,今晚不睡了……再去穿件外套,穿着睡衣晃来晃去,明儿可容不得你着凉休息。”

童襄应是,直起身去拿茶碗。

“用那只……青花兰草的杯子吧。”

那只杯子黎星不常用。童襄刚跟他不久时,知他爱喝茶,颠颠儿地找对茶有见地的票友恶补一通其中学问,又自己个儿跑去文玩店淘来了这只杯子。不可否认,童襄是见过些好东西的。元瓷真迹,釉色也是上佳。可黎星却不常用这件礼物。

他当时是怎么问的来着。童襄眼神略略涣散,一看就是在走神,黎星却不急着喊醒他,饶有兴致地观看。

“您不喜欢那只杯子?”童襄站在橱柜前,看着架子上陈列的杯盏。他送的那只被妥帖地放在显眼的位置,干燥、洁净、端正,装饰意味远超实用价值。

六少爷又是怎么回答的来着。“兰是避世君子。你觉得我避世?还是觉得我君子?”

童襄撇撇嘴。他只想着要挑个至少配得上六少爷的好东西了,品质够了,格调却还是差了。

“东西是好东西。可现在不是用它的好时节。”

好吧,六少爷总是对的。童襄取出另一只团花纹的茶盏洗净,冲上茶奉到黎星手边,看他喝了一口,眉头略略舒展,便满足得把刚刚的失落丢到九霄云外了。

童襄回神,带着杯子出去,带着酽茶回来,开门便是冲鼻的香气。这次他带来了两杯,放下黎星那一杯就在一旁的小凳上坐下,茶杯同托盘放在地上,抱着膝盖看黎星办公。过去许多个黎星忙碌而童襄空闲的日夜,童襄也这样坐成一团等黎星。

“明儿要早起,今晚且早些歇息罢。”黎星的腔调同刚刚童襄的一模一样,甚至模仿了童襄说惯了吴语的尾音。钢笔刷刷地写下批示,一本文书被“啪”地扔上纸堆。

童襄笑:“也不是没熬过。再说,我怎么睡得着。”

黎星眉峰一动:“不过是结婚。这样的戏码你在戏台上演得还少?”

“那能一样吗?”

“你不愿我也不强求。”

“六爷……”童襄的声气登时软下去,闷闷地喝一口茶。他仍然没学会如何品茶,只知道随着口味说好喝不好喝。他知道自己这别扭闹得不合时宜。且不说这亲成得对自己来说有利无害,他本就该依六爷心意行事的。

黎星依旧头也没抬。“做好分内事就行。你该改改这事事瞎操心的毛病。”

童襄嘟嘟囔囔地应了,呼出的气咕噜噜地吹进茶里。他没有对不起任何人的。

童襄脑袋里突然出现了很荒唐的场面,譬如抢亲,譬如妻妾间的姐妹相称。他一阵恶寒,打了个寒战,带得板凳“吱吱”响,招来黎星的一瞥后压住了夺门而逃的冲动,大大地饮一口茶权作压惊。

这还没睡呢,就做起噩梦来了。童襄放空自己,游离在清醒和睡梦的边界。

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钢笔不书写时,便能听到渐渐重叠后又渐渐交错的呼吸声。

在因失去平衡而惊醒的第四次,童襄决定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他哼起调来,轻轻地,尽量不去搅扰黎星的思绪。

以前有人打趣黎星太懂享受,伏案时还要听个曲儿。黎星还未开口,童襄先故作低落地说自己身无长处,只能这么讨六爷欢心。黎星啐他。且不说黎府上日常事宜大半经由他手打理,外头山上又由他规矩着一支匪兵,怎么就又将自己贬成以奇技淫巧侍人之辈了。当着旁人面倒是不能将这些明了说。黎星掀起茶杯盖往里一指,说童襄茶也泡得好,灵巧能干还有几分姿色,倒很适合收入房中。

童襄浑浑噩噩地哼了一会儿,突然被黎星放下笔的动静勾醒,揉揉眼睛低低地唤了声“六爷”。

“撑不住就去睡。你这哼得我直犯困。”黎星下颌微动,是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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