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者不自医-犯罪心理 刑林
00/
血色,铺天盖地。
刺目的红扎伤了眼,迅速铺散开来,浸透浅色的制服衬衣,沾染了臂徽,橙黄色的五角星被肮脏的血腥玷污了颜色。
怎么会止不住了呢……血………到处都是血……怎么办……人有那么多血可以留流吗……
有人吗…救他啊!
刑从连,求你,别死……亲爱的……你别死……
刑从连……别…不要!
老公!
01/
大过年的还承袭了一贯的霉运,染了流感病毒,躺尸了半下午的林顾问突然喊他,厨房给对象炖汤的贤惠邢队巴巴地探头出来:“睡醒啦?”
刑从连拎了个汤勺的样子没了往日里大刀阔斧的铁血气,显得好像个温柔居家的帅气暖男了。
他煮饭不太行,煲汤还不赖,尤其林辰从鬼门关来来回回走了这么多遭以后,邢队长的退休生活就更加注重养生了。
邢从连方才掀开砂锅盖子,进那朦胧雾气里去闻清淡鲜香气儿,忽然觉得后背伤处有些疼了,将养这么久,总归不是二十出头的小孩了。当年断几根肋骨,折个胳膊都能蹦起来大战三百回合。刑从连正眼晕地缓神,默默感慨岁月催人老,就听见某对象的声,顿时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龙马精神又回来了。
爱情,实乃包治百病的良药。
刑从连腹诽自己,新婚燕尔,可真没出息,腻歪。
许是负伤休假久了,又赶上春节,神经都迟钝了不少,反射弧绕梁一圈他才后知后觉回过味来方才听到的称呼,刑从连一惊一喜,险些丢掉手中的汤匙。
其实和那些刚谈上恋爱的小年轻一样,从登上飞往达纳的直升机开始,邢队就幻想过冷静自持的林顾问叫他老公的样子,幻想过他拉着自己的手,被自己按在床上,然后……可没想到后来那些纷至沓来案件压迫下,竟是他自己没完没了地给人家当了老婆。
如今终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刑从连心里乐开了花,得到极大的心里满足。
“你刚才叫我什么?老公?”这货在家就是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主,非要揪着人家问个没完:“谁是老公?别嘛,日后还仗着老公疼我照顾我呢。”
这话从刑从连这种肌肉型男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不对味儿。
可林辰一场梦吓出不少冷汗,他眼神有些无法聚焦,愣愣地望着刑从连的方向,似乎是在无知无觉中,嘴里轻轻吐出一个名字:“…刑从连…”
“怎么了,”邢队这才觉出问题,语气瞬间严肃下来,几步蹲在林辰身边,柔声道:“宝贝儿,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别怕,我在呢,别怕。”刑从连握着林辰的手,一下一下地拍着。
“刑从连,”林辰缓了半天,再次开口,还是喊他,声音里都透着心有余悸的微颤:“你抱抱我,可以吗?”
看着这样的林辰,刑从连心里不是滋味,怎么睡一下午就这样了,他坐进柔软的大沙发里,一把把林辰搂怀里,宽阔的胸膛埋着有些苍白的俊脸。刑从连心疼地拍着人儿的后背,没头没脑地安慰着:“都过去了,我一直在呢,已经过去了。”
林辰当然不会哭,他只是有些害怕,有些心有余悸。
他想,那么多次,刑从连坚守在他的后方,看着他一次次地冒险,也是这种心情吗?
他其实知道的,他会很痛,会难过,恨不能替他站在那里,恨不得受苦受痛的人是他。
像他那种人,怎么能忍受这种无能为力和痛彻心扉的感觉呢?
可他们的身份摆在那里,他的态度摆在那里,刑从连那样霸道一人,却始终选择尊重自己的恋人。
可他的恋人为什么就不能多考虑考虑他的感受呢?为什么不能多顾及自己一点,让他少一点忧心,少一些难过呢?
真是天道好轮回,如今,他再把自己陷入险境,受伤的却换成他最爱的人,何其讽刺,何其痛苦?
他坚持要做选择,刑从连就支持他,他要以身犯险,刑从连就护着他。那他若陷自己于死地,难道要刑从连替他去死吗?
林辰紧紧地环抱着他的男人,不要,我知道那种感觉了,你不要…别走…别丢下我一个人。
又是一身冷汗…
他这是怎么了?
这太不像他了。
从前,他什么时候这么慌乱过?
林辰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心理状况,或许从月前那次,满手满身是血地站在紧闭的手术室门口,呆站着像一尊人形塑像,然后就开始…一遍又一遍地收到病危通知单,从那时候,他的心理就已经出了问题。
刑从连躺医院这么长时间,是他从没见过的虚弱,原来那个仿佛无所不能的男人,也不过肉体凡胎。
刑从连没精力照顾他,他自己竟也没注意到,直到领着对象出了院,才算松口气。
精神松弛下来,也终于病倒了。
接连不断的噩梦,醒来便是冷汗淋漓。
颤抖减弱,刑从连静静地搂着他视若珍宝的人,这世上没有哪个人能像他那样爱他了,他对这份沉甸甸的爱意甘之如饴,也宝贝得要命。
“好些了吗?”邢队的声音温柔似水,从头顶上方传来,软烂地淌入耳中,滚烫地流在心里。
他的声音真好听,林辰抬头盯着那双揉杂了异国血统的湖绿色眼睛,长得也英俊。
真是很好的人啊……血色再次蔓延,子弹穿透骨肉的声音,震得人头皮发麻,怎么也止不住的,血…到处都是。
林辰觉得后背发凉,他发作得很克制,似乎只是手指轻颤了一下。
刑从连却捕捉到瞳孔的一瞬紧缩,他一把捉住林辰凉透的指尖,轻声地唤他:“林顾问。”
生怕吓到人似的音调,却郑重的很。
“嗯?”林辰下意识回应。
“现在我们是在家里,我不再是你的上司,”刑从连心中有些发凉,想起了沈恋的那瓶药,他现在的神情比起那时的平静无望,似乎多了些什么,但却并不完全相同,无论哪样,这状态都让他担心极了:“那么作为一家之主,作为我和王朝同学的唯一依靠,请你对自我精神状态进行评测,可以吗?”
林辰静静地听着他说完,才轻轻叹了口气:“邢队长,这次不一样,医者不自医,尤其是在家里,我告诉不了你。”
刑从连面露忧色似乎还想说点什么,林辰却忽然堵住他的嘴。
这一吻来得突然又绵长,是身经百战的邢队长始料未及的,他呆怔了半晌,似乎感到眼前有水光闪过。
他忽然明白林辰这是怎么了,这种感觉,他何尝没有过?
生死过后,只想要抱紧对方,恨不能将对方揉碎进自己的骨血,随身揣着,走哪儿带到哪儿,再没有危险,也永远不用担心失去才好。
可他不能,林辰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需要尊重他的独立人格,也欣赏他在自己专业领域的建树,要纯粹的爱一个人,就要接受他的全部吧。
即使那很痛苦,也没关系。
林辰尽管去做他想做的事就好,以后有他了,他会更小心一点,更用心一点,护他的周全。
这是他无论身为刑警还是身为爱人都应该做的吧,他总能做得到的。
如果能再把自己的好运气分给他一些,就更好了。
“林…唔…林辰…”
“…别说话…”林辰喘息着扯过他的衣领,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