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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药/诱哄/敬语/空洞

 

“怎么会?”霍迟遇视线扫过他发抖的指尖,不动声色道,“……我和阿宵之间,一直都是没有秘密的。”

晕眩感。如同飘在云端的,倒错的知觉与填满耳膜的雨声。热,触觉,汗,风,枪声与嗡鸣声,倒带似雪花似干涩的摩擦,暴雨,月亮。

秘密。

什么秘密?

蝉噪。

好像是盛夏,他穿黑衣,天气很热,皮肤里蒸出烟气与酒精气味。有人靠过来,他在擦枪,残余的硝烟气很重,罂粟香气烧得他眼睑发涩。是一个午后,关于他的,那个人的,一些定格褪色的片段,一些蜃气似的前事。

“我与阿宵之间,一直都是没有秘密的。”

他清晰地听见那时的自己冷笑了一声。

在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厌憎与汹涌的作呕感中。

地上跪着的残破的人形颤颤巍巍地转过脸注视他,发出一声含混不清的尖叫。他脚筋挑断了截掉一块,身下失禁的秽物混着血泥和颇明显的罂粟香气淹没嗅觉。他颤抖地竭力想爬起来,声音撕裂得有明显的走音:“你是……!我认得你!!你是——!!”

贺宵只觉得脑海里嗡的一下,有短暂的意识空白。那男人似乎试图向他爬过来,尖锐破音的音节涌出残破的喉咙:“你是霍家的那条家犬!你竟然还活着……你竟然还活着!!你们之间没有秘密?哈!你是被他用链子锁着的一条狗,他没有你之前这双腿都没法走路……这药当年你也用过!爽吗?是不是很爽?继续给他当狗的话就能拿到药……”

周围的人似乎被震了一下,回过神来想捂住他的嘴已经来不及了。霍迟遇冷笑着踏前一步,手指扣着他脖颈提起来向地上重重一摔,蒙尘似阴翳的瞳孔里溢出一点微不可察的遗憾意味,“啊啊,说太多话了。本来还以为可以告诉阿宵我们之间是恋人关系……”

于是身后便有人进来,提了一只刻九足八目蜘蛛的木箱。他们从木箱里取出盛满蔷薇似粉红色药水的针剂,轻而易举地注射到对方被固定住的伤痕累累的手臂里。对方一直发疯一样挣扎,被卸掉下颌却仍止不住发出含混惨烈的嘶叫,手足都抽搐着蜷成扭曲的怪异模样。继而连同穿迷彩的那个人都迅速地退出这间内室,周遭短暂地静寂下来,只剩下那堆打过药剂的烂肉还在吃力地呼吸。

霍迟遇漫不经心地瞥一眼,手指轻轻抚向贺宵冷汗淋漓的掌心。

这时候贺宵已经抖得很厉害了,被霍迟遇稍微一抚便惊弓之鸟似弹起来。他腰身弓出一道拉满了似的柔韧弧度,只是瞧着就叫人忍不住想将手指从绷紧的蝴蝶骨滑下去,沿脊骨一路摸向隆起的臀下那处诱人深陷的凹处。霍迟遇视线已经直白到令他毛骨悚然了,他猝然抽回手,胡乱向后退了一步,却被再次轻而易举地抓住手腕拖回来。

“阿宵在害怕什么?怕我给你用这个药,还是怕我真的把你按在这里操?”

言语间饱含的欲望已经不能更露骨了。

贺宵脑海里一片空白,几乎是下意识地挣扎着扬起手,霍迟遇被这猝不及防的一耳光打得偏过脸去,面颊留下两道细微的刮破的红痕。半晌他舔了舔生出咸涩甜味的唇角,微微眯起眼,无声地抬头瞥向贺宵。

“……滚开!”嗓音很轻易就染上哭腔了——现在的阿宵比起之前实在是柔软得不像话,情绪激烈一点都一副难以承受的样子,简直像个可以随意困在掌心里揉搓把玩的物件。

霍迟遇凝视他波光粼粼的眼睛,半晌忽地冷笑出声:“阿宵是真的戒掉了吧?看你现在这副样子,再来一次的话真的受得了吗?新的药给你喂进去,打上几针催化剂……不、不用催化剂就够你哭出来了吧?”他视线直白地扫过贺宵衣领里裸露出的半截锁骨,“从前你可不是这样的啊阿宵,哪里像现在痛一点也要哭爽一点也要哭,阿宵是水做的吗?稍微操一操也会出水吧?和陆衡做的时候是什么感觉?我可以做得比他还……”

“够了……!够了!……”

“想不到被陆家人捷足先登了——我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心思,在我找你的日子里就随便交给别人了吗?在他床上也这么会流水吗?从前稍微受点伤就这副可怜样,又不肯喊痛不肯出声,好像你什么都不承认就什么都不存在一样……”

“霍迟遇!……”

贺宵几乎听见自己理智崩断的声响。霍迟遇怔了一下,仿佛从无法克制的吞没理智的妒火中略微回过神来。贺宵弓着腰背勉强立在那里发抖,一对湿漉漉的曜石似的眼睛春水洗过似的。

他忽然微微笑起来,灰沉沉的瞳孔里仿佛有烧融了的铜片倒映的野火。

“阿宵,我们来试试吧?”

那被胡乱丢在一边的男人被注射过催化剂,已经开始不停抽搐翻滚。他不停地打着呵欠,周身淌着沥青般黏腻的甜香。从手指到脚踝整个都在不停筛糠似发颤,手臂胡乱挥舞,大腿也不受控制地贴着地面痉挛。贺宵看得毛骨悚然,最初的那点勇气终于崩塌殆尽:“不……”

“不什么?”霍迟遇仍维持那个蜡偶似浮于表面的笑,唇角的弧度没有任何变化,“阿宵和陆衡不是也随便做了吗?怎么到了我这里就连碰一碰都不肯了?”

贺宵难以克制地失声道:“……不!”

“我喜欢阿衡,我们是恋人……!够了吧霍迟遇……”他语无伦次,仿佛又想起了些什么,耳尖微微泛红了起来,“要么你现在就杀了我、我不会再做你的……你的家犬,我绝不会再回到你那边去……”

“喜欢。……哈,没关系。阿宵不点头也没关系。”霍迟遇低低冷笑了一声,眉眼间浮起铅云般沉重的阴翳,“从那时起我就知道阿宵是个天真的好孩子。那个人说得没错,那时候给你用了很多药,你除了沉默什么都没留给我。”

“我对你的心意,你早就清楚的。可是你什么都不肯留给我,从那时起就不再看我一眼了。最初从老鼠洞捡到你的时候,我就一直竭力忍耐,等待着你对我的感情作出回应——到了最后的最后,你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就像无数次我问你有什么样的感觉,对世界的,对我的,甚至对那些药的……你一直都是这样的。”

他视线扫过地上那只刻着九足八目蜘蛛的木箱,目光蛇腹或蛞蝓般黏腻地滑过那只精巧的印记。他的表情有刹那的扭曲,继而又无声无息恢复如常。

“我们之间没有秘密这种话,确实是我一厢情愿的。”

“以后不会再给你喜欢其他人的机会了。”

贺宵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间内室的。

霍迟遇整理了自己失控的表情,出去时又是衣冠楚楚从容不迫的样子。他牵着贺宵的手,几次试图十指交扣,但贺宵手指僵硬得完全打不开,只那么颤颤巍巍地任凭他牵着沿棋盘似四合天地的黑白格子长廊走到尽头。

轻微的酒劲漫上来,贺宵后知后觉地感到晕眩。不重,但视野受创似微微摇晃。暖意从四肢百骸里漫到脑海,恐惧仿佛褪去一点,继而霍迟遇倾身过来,贴着他耳尖缓慢地低声问他,“怎么酒量还这么差,阿宵房间里不是放很多啤酒吗?”

贺宵无声地抬眼瞥了他一下。酒意醺透中瞳孔里盈满淋漓的水光,眼尾染了极薄的红晕,像一匙烧过了头的枫糖。刹那间霍迟遇屏住呼吸,觉得自己不合时宜地微微勃起了。他展开贺宵汗湿的掌心轻轻摩挲,贺宵神情迟滞地怔了几秒,继而动作激烈地抽回手。

他厌倦似地垂下眼,好像为自己的失态有轻微的恼怒。继而他用力摇了摇头,大概是从上涌的酒意中清醒过来,嫌恶地向后退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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