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醉酒
血色褪了个干干净净,他已是多年未听赵熠喊自己的字,现下这小王爷虽是满脸柔情蜜意,但语音中却是饱含戾气,令人胆寒。沈白口中称是,心里却把成韫记恨下了。
却说一众宦家子弟知赵熠素性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因心思道:本是献犬引逗这小王爷欢喜,未料想叫他与那妾室不尴不尬,若日后那人吹吹枕头风,将哥几个怨念上了,岂不是要被他搓圆捏扁一番?因而道:“王爷,哥几个难得一聚,不若去百花楼喝喝花酒,如何?”赵熠自然应允。
烦言休叙。众人一路来到百花楼,只见门首花枝鲜媚,四围树木繁翳,竟是十分风雅。成韫心道:“原以为是花街柳巷,未曾想颇有禅意。莫非是我多想。”又跟在赵熠身后步步进入,不想别有洞天。只见楼内各处,香烟缭绕,花彩缤纷,处处灯光相映,时时细乐声喧,说不尽繁华奢靡,富贵风流。
老鸨方一见赵熠等人进来,便携众涂脂抹粉的女子迎上来:“不知王爷大驾光临,失礼,失礼!”又带姑娘们一一拜过,忽见赵熠身后跟着成韫,衣冠凛凛,身着紫衣,袖口黑莲纹饰精细,不似寻常奴仆,眼珠一转,笑道:“这位公子实在面生,不知尊姓大名?”赵熠道:“不过是我府中一个奴才,上不得台面。”老鸨道:“恕老身眼拙。”说着拍手,引人开了雅间,带众人进去。
成韫跟在赵熠身后进了里间,只见内里诸灯上下争辉,真系玻璃世界,珠宝乾坤,叫人眼花缭乱,又有香风袅袅袭来,不觉使人迷醉。
赵熠等人纷纷落座,众姑娘各坐一等纨绔大腿上敬酒,以口喂食。成韫见状,不觉脸热了几分。正转眼,只见赵熠搂着一女子细腰,伏在那人胸前,吃一枚葡萄,心中酸楚自不必提。
酒过三巡,除却成韫众人皆是烂醉,忽然老鸨推门进来笑道:“各位爷,美酒佳肴可合胃口?”众人皆道好。老鸨又道:“这便是我百花楼英雄救美
且说成韫听闻此言,心间难免涌上怒气,一把将他搂在自己腰间的手指根根掰开,冷道:“公子,在下无心陪你戏耍。”那人道:“若我偏要呢?”成韫抬眼看时,见他头上束着缀宝玄墨冠,衣着深蓝蜀锦,腰间佩戴雕凤和田暖玉,知他非富即贵,因道:“以公子身份,怎样的美人寻不到,在下有要事在身,且勿纠缠。”那蓝衣公子道:“你这小兔倒是忠心护主,可知你那主人既能入这百花楼,便是常客,自然纵情享乐,哪顾得上你随不随行?”成韫冷道:“公子既也知百花楼大名,料想也不单纯,何必在此惺惺作态,污我主人品性。”听了这话,蓝衣公子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放声笑道:“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兔,我来此地并非享乐,而是寻人。”
成韫不愿与他纠缠,转身就走,奈何人潮汹涌,步履艰难,只能边挤边道:“借过!借过!”因有他开路,那蓝衣公子倒是闲庭信步般跟在他身后,举重若轻道:“你为何不问我来此处寻谁?”成韫一面往前挤,一面道:“与我无关。”却又被面前人墙堵了回来,险些摔倒,还好那那蓝衣公及时扶了一把,成韫因恼羞成怒道:“你既是来这里寻人,想来寻的也不是什么正经人。”蓝衣公子扶着他的腰,轻笑了一声,故作严肃道:“你如何凭空污我娘子清白。”成韫闻言一怔,愧疚道:“我不知抱歉。”“哈哈哈哈你在想什么?莫非是以为我那娘子误入歧途了么哈哈哈哈。”
成韫见他笑得开怀,知他乃是调戏,不愿再理他。那人跟在他身后道:“怎么不回话?小兔,你已不想搭理我了么,实在令人伤心。”
他顾自喋喋不休了一路,饶是成韫性子温厚,也不堪其扰,停下脚步道:“你!”
他一回首,正撞入一双瀚如深海的眸里。人声鼎沸,人海汹涌,那人在一片灯火阑珊里如同一卷细韧竹纸,正静待笔墨。
他浅笑道:“终于肯好好看我了么。”
成韫心头不由一跳,心自思量:“好生奇怪,竟像在哪儿见过似的。”正狐疑间,忽听前方传来争执声,不由看去,只见一伙人围在一玄衣公子身侧,正出言调戏。乃是赵熠。
且说赵熠一路往前,心中思忖:“到底我是主他是奴,还是他是主我是奴!便是夫妻吵架,这会儿也该和好了,这人竟真敢一月不搭理本王,跟块木头似的不说话,真是反了天了。”便有心将他甩在身后,要冷遇他。
如此往前走了一遭,不曾听见身后脚步声,回头去看,不见成韫,心中大怒,“好的很,好的很!定是叫这花花世界迷了眼,不知往哪里逛去,真如野马一般!”一面发怒,一面往回走去,要去找成韫。因他在高处,正巧看见那蓝衣男子自背后抱住了成韫,当下怒不可遏,生了要活剐那人的心,“真是该死,本王不过离开一会儿,便引了豺狼。他岂不知这楼中除却本王尽是衣冠禽兽!”
便急急往回走,又见成韫非但没甩开那男子,反而与他眉来眼去,不禁气得牙根发痒,就近飞了砚台去打那人,偏没打着那蓝衣公子,只听哗啷啷一声,砸在桌上,将一个瓷砚水壶打了个粉碎,倒溅了自己一身黑水。
因他这处不小的动静,引了闲人驻足,乃是本地豪绅,姓孙名威。这孙威平日里男女不忌,此刻更恃了穿戴面具,大胆打量起赵熠。见他虽着蟒首面具,但身段风流,唇红齿白,便知是个美人,当下起了强人的心。淫笑道,“美人,何苦生这么大的气,气坏了了身体,叫爷好生心疼。”
赵熠本就因成韫不在身侧心浮气躁,故冷冷而笑道:“我现下确实寂寞得紧,想要找个消遣。”那孙威听了这话,喜得心痒难挠,胯下不免蠢蠢欲动起来,伸手去拉赵熠。赵熠眸中凶光毕露,只听“噔”得一声,那孙威便被一脚踹倒在地,眼前金星乱迸,在地上乱滚乱叫起来:“还看着做什么!养你们吃白饭的!给爷打!”原来是养了数十个豪奴,这伙人一拥而上,将赵熠团团围困。赵熠本就是个练家子,虽生得面如好女,但早年随帝君南征,曾斩首敌军百人,有鬼狱将军一称,因而并不落下风。一柄玉扇起承转合,挡下袭向自己的攻势,进退有度,引得周围一片叫好。
赵熠正欲冷笑叫这伙豪奴见血,只听远处传来一声怒吼:“谁敢挡我!我便杀谁!”乃是成韫仗剑自人群中急急赶来,因他已然拔剑,人群自为他开道,惧道:“真是疯狗一般!”
赵熠唇边不禁逸出一抹浅笑。围观众人便见那本以一当百的玄衣公子,不知怎的,忽然背上挨了一记,柔柔弱弱地倒下了,正倒在那持剑男子怀中,全然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架势,与之前判若两人。
赵熠在成韫怀中疼得直抽气,软绵绵道:“你现在来有什么用,本王已叫人欺负了去,他们都打我害我,我实在好疼”
成韫心中愧疚之感顿生,一面将他扶到安全处,一面持剑与那伙人人恶斗起来。他用得乃是剑柄,并不伤人性命,却是拳拳击人要害,须臾便将孙威那一众豪奴打趴在地。他神色肃然,拳法利落,宛如九天战神,直把赵熠看得鸡巴一柱朝天。
成韫并不恋战,转眼就到赵熠身前,忧道:“王爷,你可疼么”他已许久未曾与赵熠讲话,初一开口,便觉得口中艰涩不已。
赵熠靠在他胸前,捂着心口道:“本王今日指定是不行了,快带我回府。”成韫去为他揉心,忧道:“王爷,你方才伤的后背,现在心也绞痛了么?”赵熠摸住他按在自己心口的手,道:“嗯疼痛转移了”
百花楼上,黑衣男子道:“家主,可要可要将成公子带回?”荣峥凭栏,居高临下,冷眼瞧着他二人含情脉脉相对,神色冷然不可逼视。
病中
且说成韫扶着赵熠出了百花楼,又去关厢雇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