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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舒觥酌

 

天色已入深夜,而鸣人今天格外精神。佐助询问鸣人他客房所在何处——反正这个时辰是不可能回宇智波府了。这个点也只有大当家在管事了,而此时的佐助,已经再也不想看见他曾经的好哥哥了。

鸣人扯着佐助的胳膊,猛地将他拉到偏宫花园的墙边。

鸣人三两下上了墙,低头看着佐助:“上来。”

“陪你胡闹翻墙出宫?”佐助笑道。

“不,我就坐在这消遣。”鸣人答道,而他说完之时,佐助已经坐到他身边。

“消遣啊,那也不错。”佐助一笑。

鸣人从胸口处掏出两小罐酒,将一瓶塞给佐助,想了想,又收回来。

“不舍得给我?”

“你那么乖,肯定不喝酒的说。”鸣人回答道,“这两小罐,是我刚刚出门的时候顺出来的。父皇不允许我喝,说什么,我还是个小孩。但其实我虚岁也有十三四了吧。”

鸣人说着,将瓶口的木塞拔开,猛喝了一口。酒有些烈,与他平日里所习的清甜有些不同。他被呛得咳嗽了几声。

“鸣人。”佐助说,“我是能喝酒的。”

鸣人听了没有多问,只是将另一小瓶酒递给佐助。

“佐助,你知道吗。我还挺羡慕你的。”鸣人说。

“为什么。”

“你长得漂亮,性情淑均,宫里的宫女都喜欢你,我爸妈也经常夸你。”鸣人说着,闷了一口酒,“连卡卡西老师也很器重你。好像你一来,我就显得有些普通了。”

“倒也没有。”佐助简短地说完这四个字,也沉默了很久。

“其实,应该是我羡慕你。”佐助说,“你家室和睦,而宇智波…那是一片我不愿回首去望的恶土。”

“鸣人,我没有父母。”佐助说到此处,眼神有些暗淡。

佐助打开酒,轻轻抿了一口。

他没觉得有多苦涩,只是抬头看了看鸣人。

他好像想到了这六年里对鸣人不断的思念和亲眼见证灭门的痛苦。

佐助眼角沁了一滴泪,而愚钝的鸣人没有发觉。

“你没有家人了吗。”鸣人用很平静的语调问。

“我有一个哥哥。”佐助说着,将酒瓶攥紧了很多。

“不过,也不算有了。”佐助几乎是噙着泪说出这句话来的,他此后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是止步于此。

鸣人也是,一声不吭。他们静静坐着。鸣人过了一会儿,对佐助说:“你那天为什么亲我。”

佐助一愣,但立马平静下来:“是你先亲我的吧。”

“而且我说过,我只是不想初吻失去的那么草率,至少尝尝滋味。”

“但你吻技挺好的。”鸣人打断他,自言自语着。

佐助当然不好意思说,他无数次想着六岁小皇子泪眼婆娑的脸不断用自己手背来练习亲吻。孩童做这种事,和那些已经加冠成年的男子想着爱人的脸反复自慰有什么区别。

鸣人已经有些迷糊了,但还有些意识。他喝完最后一口,将酒瓶倒扣下来:“唔…喝完了。”

佐助没回答他,叩开酒瓶,猛闷了一口。

他将酒含温,吻上鸣人。手不知如何安放,于是又搭在他的腰上。被口腔稀释过的酒似乎没有那么烈与浓稠了,鸣人从他口中夺取着汁液——果然有一丝自己喜欢的清甜的味道。

佐助没有为这次亲吻做什么辩解,在佐助自己情浓之时他却又先一步将自己与鸣人分开。鸣人有些被惹恼,一把夺过佐助手中的半瓶酒,几乎是闷了全部。他半咽半含地学着佐助刚刚的形式,将自己的嘴贴上了佐助的唇,无奈嘴中酒水太多,他想要慢慢分给佐助,却大半从他的嘴角溢出,流淌到他的衣服里。

那些酒水在衣服最里层半推半就着挠着鸣人的胸膛,滑过他的乳头。这让鸣人有些难受,眼角因为忍耐与刺痛冒出眼泪。

佐助总能最先察明他的眼泪,但他只是轻轻拭去鸣人眼角的泪水。

他好像又不善言辞一般,没有告诉鸣人“不要哭”,而是加重了身前的吻。他攥取着鸣人口中的汁水,将一只手抚上鸣人的后脑勺,把他摁向自己。鸣人缠着他的脖颈,两个人拥吻在一起,久久不愿分开。鸣人最后嘴唇被撕咬得有些肿胀时才松开嘴。鸣人的脸涨红如火,身体也发烫。佐助知道他是醉酒,把他抱在自己怀里,从宫墙上方翻回了鸣人的寝宫。

熟悉的床单,已经换过一套。佐助俨然想起作夜的情景——

其实那夜并不是鸣人的梦,只是佐助时隔六年与鸣人重逢,当夜他也是偷酌几杯,不料自己燃起欲火,凭着小时候的记忆才从书堂一路摸到寝宫。

鸣人也根本没发现今天早上佐助作为借口的那几个宫女戴着宇智波府的手套,那些奴仆只是顺路来照顾二少爷的,是佐助让他们为鸣人做些事,才去清扫院内。而在作夜佐助准备做成为了宇智波的家主,他的弟弟又一次在他的光辉下隐匿着,不卑不亢。

但,真的是这样吗。

鼬的心中隐隐不安,他知道宇智波佐助——拥有野心。但是怎样的野心呢?他说不上来。

小时候,佐助如果喜欢一个东西,会分享出来,会呵护起来。而现在他珍爱的物件,往往被他捏在手中感受。每一寸、每一分。那眼中再也盖不住的疯魔和沉郁,确只是被他的睫毛遮盖住了罢了。但他开始主动入宫见人的时候,鼬明白了。

他的目标是汉室,那么他的垫脚石呢?

鼬停止了思考,这段时间,他一直暗示着弟弟,忠诚,是活下去的一步良棋。

佐助听了,但甚至不屑于去记。在佐助的眼里,除了鼬的软弱和沾满鲜血的双手,其他关于他的,他完全不会再想起。

华灯初上,夜夜月明。鼬的回忆中断,思绪又拉回眼前。

已过子更了。寒冷的晚上,有些凄凉,并不惆怅。

鼬独自提着一把弯刀,在雾里,走着多年以来经常走过的路。

每年的今天他都会来,只是总在子时刚过,佐助从来不知道。

六更后,佐助会来爹娘的坟前长跪一天。但是鼬也知道,这一天里,他并没有多少对他们的想念。更多的,说对自己的恨。

入骨的,深刻的痛恨。

鼬叹了口气,剜开自己的胳膊,滴了两酒筹的血,祭在父母坟前。

千古罪人的名篇,大义灭亲的赞言。说正义还是冷血,是迫不得已,还是懦弱成性。但驰骋沙场的也是鼬,杀人不眨眼的还是鼬。他的痛苦在心里蔓延,他总是责备自己。

他自以为的,或佐助以为的“懦弱”,这样束缚了他的半生。

他跪在两块碑前,什么也没说。片刻后,他离开了,那两个酒筹被风刮倒,两抹鲜红就如此洒在碑上。

鼬躲在暗处,仅没多久,他就看见佐助像往年一样带着祭品,身后跟着几个奴仆来了。

那几个奴仆跟着他跪下,但是他们心里并没有对先臣的敬畏或崇拜,只有自己内心的窃喜。做葬期陪跪是个来钱活,只需要哭两滴泪,便有了大笔的钱来。像宇智波府这样的大家,往来一趟的钱,也足够安闲半生。

佐助沉默着,未跪下,身边就响起鬼哭狼嚎的声音。那些人哭得声音极大,令人可怜。而佐助只是坐着,那群人哭了半晌,舞了半日,回去了。

佐助仍在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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