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钱、做什么?”
管宋并没有对郁雾这句听起来无礼的话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说,“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郁雾已经不大能分辨出来现在到底是黑天还是白天了,院子完全黑下来,管宋点开了院灯。
也不怎么亮,灯下追着飞虫。
管宋手里还在动作着,密度高的郁雾根本插不上手。
门外传来一阵敲击声,像是用木棍敲击铁盆的声音。声音连续不断,由远及近,再慢慢消失。
紧接着人潮流动的声音弥散开来。
郁雾朝门口看,只看到尽头堵住的胡同对面的墙。
管宋只在第一声敲击响起的时候,略微停顿一下,又继续手里的动作。
郁雾猜想应该是闵庄人特定的一种组织活动。
直到人群的声音渐歇,管宋才将手里的工具随手扔了,不耐烦的站了起来。
“你也去吧,反正这里不管来谁都得跟村长汇报的”
郁雾心下思索,将身后的背包放在凳子旁边,跟着起身了。
走出来反而没有郁雾想象的黑,路边都有灯,那灯是废旧的电线杆上后安装的圆灯泡。白天过来的时候没注意。
有点像高中军训的时候,晚上往夜训的地方赶。
有一回郁雾因为没挤上食堂的饭,来晚了。半路还被藏在路灯低下的鬼吓的不敢过去,让教官罚了。
那时候的郁雾又怎么会想到自己有一天就这么单枪匹马的来到一个神秘古怪的村庄,前方已经不单止是随时会吓的自己浑身战栗的鬼了,那或许是更可怕的阴谋。
而他,毫无畏惧。
前面是聚集着的一堆人,背着光,郁雾看不清他们围着的什么。
管宋走在郁雾前一步的距离,脚步没停,“村长”
郁雾紧盯着前面的人群。
听到管宋的声音,都回头往他俩的方向看。
被包裹的圆心露出来。
是一个木质的台子,一个台阶那么高。上面摆了两个老式的圆椅,中间一个矮桌子,茶水凉了,冒不出热气来。
左边的圆椅是空的,右边的圆椅坐着个佝偻嶙峋的老人,个子不高,腿曲放在椅子的横木上,双手向前止着拐杖,头借力抵在上头。听到管宋的声音,稍微抬了头。
枯株般的面色,褶皱像干裂的树皮。
“是管家丫头”
低下的人提醒,知道台上老爷子或许看不清,或许不记得。
郁雾的眼神且盯着那老爷子的身后,一个煞白着脸的人,身上穿着宽大的汗衫,黑洞的眼睛里面什么都没有,伏低在老爷子耳边。细长的手阴涔涔的伸过来,比量在他脖子上,猛地攥住!
郁雾一惊,克制住自己想出手的冲动。
下一瞬,那老爷子才像反应过来似的,开口道:“啊管家的,管家媳妇没来吗?”
“没来”下面人回道。
“还病着呢咳”声音像硬剌出来的,已然油尽灯枯之像。
郁雾这下可以肯定了,他们都看不见老爷子身后的东西。
而且那东西似乎才是拽着老爷子的,像是用了阴力吊着最后一口气,折磨着不让他安死。
管宋似是很不想在这待下去,硬邦邦的问了句:“村长呢?”
郁雾想,原来台上坐着的不是村长。
“咳咳咳”本来就抽条的身体,因为咳嗦摇摇欲坠起来,“村村长他”
郁雾手腕处传来丝丝痒意,他低头一看。
是手环的红丝线溢了出来,像彼岸花的披针外翻出来,闻着味儿似的往外探!
郁雾猛然按住,眼睫无措的抖。
他听到自己猝然加快的心跳声,咚咚咚的撞击自己的胸腔。交叠在一起的手也开始不受控的发颤。
手环是郁雾的灵具象出来的实体的像。是比郁雾本人还灵敏的,身体的一部分,常常比他自己还快的作出意识的反应。
手环的红丝线在自己无意识的情况下往外探,没有别的原因。
是谷垚!
手环感受到谷垚的气息,习惯性的接近,纠缠。
郁雾尽量保持镇定,在下山时刚被师父夸已经是成熟的大人了,不能一遇到有关那个人,就被打回原形。
台子上那老爷子还絮絮叨叨说些什么,郁雾没什么心力听了,全身心都在感受,恨不能身后也长一只眼睛。
只有木台子后面立着一个旧木头绑着的三个破灯管,其中一个还坏了。台子下面的人都陷入混沌的黑暗,郁雾除了大致的人形,看不清脸。
但他就是知道,谷垚不在人群里。
那会在哪?
也发现自己了吗?
看见自己会高兴吗?还是
“新来个人?”老爷子问,视线往郁雾身上打量。
下面的人也跟着往他身上看,好像要给他刮出一层鳞片来。
包括老爷子身后那个想不清楚目的的鬼。
正直勾勾的盯着他。
“是,所以找村长”管宋说。
老爷子没说话,只是发出一些难受的哼哼声。
“长老,今天就到这吧,先回去休息”一个中年男子关切的说了句。
“好好”老爷子颤巍巍的杵着拐杖站起来,中年男子赶紧过去扶着。
“阿连!送长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