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慢走。”馆长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他陪着进忠公公一同走出去。
馆长只希望自己的奉承能让这位在御前颇有话语权的大太监念着几分情,最好是帮他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
周清弈握着圣旨的手微微发抖,他离开了弘文馆,往宋翎的昭华府方向走去。
昭华府光是大门就做得非常气派,好几辆装的满满当当的马车停在门口,府里的下人们都在忙着清点别人送给昭华殿下的贺礼。
只因为宋翎要成亲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京城,大家都趁这个机会或是送礼或是送上拜帖,就是希望能够巴结昭华殿下。
像他这样的天之骄子,娶谁都配得上,可他居然能让圣上迁就他,让他和一个穷书生成亲,称得上奇闻。
这叫周清弈的穷书生被昭华殿下看上,也算是祖坟冒青烟了,
俗话说得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昭华殿下直接令那周清弈的全家都跟着一起晋升了。余杭刺史啊,这是多少人努力了大半辈子都得不到的职务。
不得志的官员们突然都明白了一个道理——跟着昭华殿下混,准没错!
卫礼正在门口指挥着那些马车卸货,一抬头就看到了周清弈。他客气的招呼道:“周才子是来找我们家殿下的吗?请随我来吧。”
周清弈跟着卫礼进了府,看到府中的建筑布局,江南的亭台水榭被搬进了府,让人感觉仿佛置身于山水画卷之中。
卫礼把周清弈带到了府中的书房,替他开门,微笑道:“殿下正在里面读书。半个时辰前有宫里的教养嬷嬷过来传授成婚的繁琐礼仪,殿下可不耐烦了,刚还发脾气把人打发了。周才子进去后可要手脚轻些,莫要再惹殿下不悦了。”
作为一个侍卫,他本不该这样议论主子的事情。实在是因为前几次周才子和殿下见面,每一次都让殿下气恼,如今两人都要成亲了,周才子也该学会和殿下好好相处才是。
周清弈没有回答,径直走到了书房里。
书房中燃着十金也难求一两的鹅梨香,那味道能够安神静心。
宋翎站在书案前,拿着毛笔作画,一幅春日的草长莺飞之景跃然于纸上。
周清弈发现,只要宋翎静下心来做事情的时候,有一种让人移不开眼睛的魅力。
这大概是与他平日里面对周清弈的火爆性格反差太大了,一时间让周清弈有点失神,忘了来找他是为何事。
宋翎知道他来了,也不主动搭理他,直接把他当空气。
他喜欢站着就站着,想看就看个够,与自己无关。
上次周清弈这么气自己,这口气实在难以咽下去,所以宋翎是绝对不会先低头跟他打招呼的,看他能憋到几时。
周清弈把圣旨好好的放在书案上,对埋头做画的宋翎说:“殿下给臣父亲解围,臣甚是感激。但成亲不是儿戏,还请您让陛下收回旨意。”
“滚开,你挡住光了。”宋翎头也不抬,声音却是冷冷的。
让自己去跟父皇说收回旨意?
他想都别想。
周清弈一动不动,沉声道:“殿下为何非要跟我成亲?”
好学
周清弈问出口之后,也有些错愕,好像自己是来让情郎袒露心意的小怨夫。
“为何?我做事,还需要跟你说清楚头尾?”宋翎好笑的看着周清弈:“你已经接下了圣旨,却叫我去跟我父皇退婚,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还是说你仗着我对你有几分兴趣,就想把我玩弄在股掌之间?”
宋翎搁下毛笔,用葱白的指尖点了点周清弈的胸膛:“我劝你,想都别想。”
周清弈试图辩解:“臣不是这个意思……臣也愿意单独去面见陛下。”
“别白费这个精力了。”宋翎已然是胜券在握道:“父皇正在兴头上,决意让下人们尽心尽力要操持我俩的婚事,连你一直拿来做借口的娃娃亲也被他一口驳回。所以,这种时候你还是不要去扫兴的好,省得你父亲和你余杭周家不得安宁。”
周清弈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平平地道:“殿下何苦如此?我们两人乃是道不同,不相为谋。难道殿下就不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吗?”
宋翎从书案后侧走到周清弈面前,傲慢倨傲的姿态俨然不容违逆:“你少给我扯这些文绉绉的玩意!强扭的瓜甜不甜我根本不关心,能扭下来那就是本事。”
周清弈跪下,朝眼前人深深叩头不起。
宋翎语气冷冷的质问:“现在就急着跪了?三日后我们大婚,有的是你跪着起誓的时候。”
周清弈语意亦是坚决:“请殿下收回成命。”
宋翎摇头嗤笑:“在你眼里,我是这样出尔反尔的人吗?”
周清弈还想出言劝诫:“殿下……”
宋翎冷漠地微笑,周身露出盛气凌人的皇家仪态,言辞凿凿地威逼胁迫:“我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让父皇赐婚,这事情已经人人皆知。我说出去的话,断不会再有反悔的道理。你若不从,那就是抗旨不遵,轻则家族及其亲眷全部罢官,重则你周家满门子弟世世代代都休想再踏入仕途半步。不怕的话你就试试看!奉劝你识相点,不要再惹恼了我。”
周清弈默然,他可以不管自己,但不能让族人为他买单。
宋翎坦言道:“周清弈,你实在是太不识抬举了。要不是舍不得你这一身皮肉有瑕疵,我早叫人把你拉出去重重打一顿了。双腿、双手都给你弄断,看你除了我这昭华府,还有哪里可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