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弈总是带着风清云静的淡和雅,与人相处时很少情绪外露,也从不会在私下说三道四,论人长短。
光是这一点,周柏期就永不能及。
他就像是一个赝品,对周清弈这个珍品进行拙劣的模仿。
只是他还没有没意识到,他早就丑态百出了。
周柏期被宋翎挤兑得面色一僵,定了定神后道:“殿下勿怪。柏期只是想为殿下分忧,让殿下顺心。”
宋翎却是连眼神都懒得给他了,什么也没说。
片刻,船行至湖心,远远便能看到湖心亭中有不少衣着华丽的女人,正围在一起说说笑笑,最中间的那个人好像还有些眼熟。
周柏期邀功道:“今日端王妃举办赏茶诗会,邀请的都是世家成婚的小娘子,本来她想邀请殿下,可是堂哥知道后,便自告奋勇的替殿下前去。他这么自诩清高的人,此时正被小娘子们打量和刁难,不知殿下看到这等情形,有没有觉得心中的郁结之气顿时消散了呢?”
宋翎望去,周清弈像杂耍团的猴一样被围在中间供人打量,为了家族今后的安危还要努力赔上笑脸。
他忍不住攥紧了拳,冷冷道:“是你告诉他,让他去的?”
周柏期对上他的眸子,愣了愣,只觉得昭华殿下看向他的眼神里,带着暴风雨来临前的阴森可怖。
自荐
千载难逢的机会就在眼前,即使昭华殿下态度冷漠,但周柏期仍然不想放过。
他稳住心神,重新将酒盏斟满,双手奉予宋翎,语调温雅而恭谨:“堂兄无故惹殿下不悦,柏期只是想替殿下出了这口恶气。堂兄不解风情,不懂讨人欢心,徒惹殿下伤怀,罪大恶极。柏期却甘愿为殿下的风月马前卒,任凭殿下驱使。”
周柏期这是在表明心意,想跟宋翎自荐枕席。
湖心亭中,周清弈脸颊微红,表情有些呆呆的,应该是被灌了不少酒。
宋翎将目光移到周柏期身上,没接他这盏酒,朱红的唇微勾,带着一点讥讽:“说起来,你还要叫本殿下一声哥夫才是。”
他是在提醒周柏期,不要太逾矩了。
周柏期当然知晓昭华殿下跟自己堂兄已经成婚,名义上确实要唤他一声:哥夫。
但他实在不想一辈子待在余杭这个小地方,没有出头之日。
周柏期柔情脉脉道:“柏期知道。可是柏期不求名分,只求能长伴殿下身侧,只要能够得到殿下的垂怜,哪怕是没有名分也心甘情愿。”
这话给一旁默不作声的卫礼听得都皱眉了。
跟着殿下那么多年,大场面和形形色色的人也见过不少,这种不顾伦理的男小三确实是罕见。
真不知道他是哪来的脸。
周校书郎那是正儿八经的进士,才华横溢,在弘文馆做事的时候馆主对他赞不绝口,又深得太子和景帝赏识。
若不是为了暂避风头,升官就是分分钟的事。
反观这个周柏期,没看出来在什么方面有建树,倒是谄媚权贵的功夫做得出色。
殿下以前不得宠的时候,无人问津,复宠之后,门庭若市。
卫礼深知,殿下善观人心,最讨厌这种趋炎附势的虚伪之人。
“你想要本殿下的栽培和提携?”宋翎柳眉轻挑,不卖关子,直接说破他的心思。
周柏期欣喜道:“柏期也愿意伺候殿下,只要殿下需要。”
宋翎望着他冷笑:“哦,你还想做本殿下的男宠?”
“柏期只是想日日都能陪伴殿下……”周柏期看着宋翎的容貌,难得的露出羞涩之意。
宋翎沉声道:“本殿下的男宠可没那么好做。”
“柏期一定会做得比堂兄更好。”周柏期低头,努力作出渴求的姿态:“还望殿下能够多多怜惜柏期的这份真心。”
他周清弈不也是昭华殿下的一个男宠吗?
既然周清弈做得,那么他周柏期也做得。
只要昭华殿下把他带回京城,给个官职,那么他就不用继续活在堂兄的耀眼背后的阴影之下,接受别人对他们的对比。
从小到大他都比不过这个堂兄,这一次,他绝不会轻易认输。
人心不足蛇吞象,宋翎对他这样的坦白并不意外。
宋翎目光幽幽,似乎还带着一些怜悯,淡淡道:“本殿下原先还以为,周家在江南一带也是清流士族,周家子弟没有傲骨,也应当有尊严。”
这话是当初周清弈拒绝宋翎的时候说的,如今被宋翎转述出去。
周柏期闻言,神情窘迫,有些羞愧,但还是强颜欢笑道:“柏期只是过于心悦殿下,才会这样情不自禁。”
果然是一点也不像。
如果是周清弈站在这,他会说什么?
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义正言辞的拒绝,如同之前很多次那样,然后再说出一堆大道理。
宋翎不禁想到他们两个人婚前那种一推一拒的乐趣来。
不是所有人都是周清弈,世上也只有一个周清弈。
宋翎起身,站到船舷附近,举目远眺,缓缓道:“难得你有这份心,那么本殿下就成全你吧。”
周柏期喜上眉梢,也跟着凑过来,想要与殿下多亲近亲近。
“殿下打算何日启程回京城?”
“殿下还有何处想去,等会下了船,柏期愿给殿下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