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卿景蹲在鱼塘中间衔接的小木桥上,一脸幽怨地看着他。
沈宜修轻轻一挑眉。
“呦,都修好了?”
昨晚他揍白卿景的时候砸坏了不少东西,他逼着白卿景把这些东西都修好,不然就把他卖给人贩子。
青年委屈巴巴地蹲在桥上,“阿修,我饿了……”
他捣鼓了一整夜,没睡觉没吃东西,才把这些东西修好。
沈宜修瞄了他一眼,径直往小厨房里走,“想吃什么?”
白卿景立刻生龙活虎地跳起来,跟着沈宜修进了小厨房,他扫了一圈。
“那个。”
软软糯糯、香香甜甜的小汤圆。
那是昨日下午回来后,沈宜修亲手包的。
晏沐华最爱吃小汤圆、小馄饨,每次还都撒娇要他亲手做的。
沈宜修总是给他备着,然后放在小冰窖里。
见白卿景盯着小汤圆看,沈宜修勾了勾唇,起锅烧水,直接用灵力加热,煮了一小锅香甜可口的米酒小汤圆。
五颜六色的、指节大小的汤圆看着鲜香美味,甜丝丝的气息在小厨房周围回荡。
沈宜修拿出一个白底蓝花样的小瓷碗,给他盛了一碗。
“拿到屋子里吃吧,亭子里太冷。”
白卿景接过来小瓷碗。
热腾腾的温度让冬日里的寒风都不再冰冷,心头也奇异地有些暖融融的。
他抬眸瞄了沈宜修一眼,又快速地低下脑袋,跟着沈宜修回了屋。
红墙黛瓦,美人如画。
屋内的供暖灵石让偌大的屋子仿若置身于仲春,熏香清淡静雅,屋檐下清脆的风铃声时不时传入耳帘。
沈宜修坐在炕桌的另一侧,单手支着下巴,安静地研读一本阵法书。
窗外的光落在沈宜修的侧脸上,给他蒙了一层柔和的光晕,美好得有些不真实。
白卿景坐在他对面吃着小汤圆,浑身都暖呼呼的。
他其实没吃过小汤圆。
在魔宗受尽排挤,在人界流落街头,身上也没几个钱,他只在路边摊看到过。
小时候很想尝尝看,可终是没什么机会。
没想到……
他最后是在沈宜修这里第一次吃到了自己曾经日思夜想的玩意儿。
自己到底怎么想的啊。
进了小厨房,他的视线落在五颜六色的小汤圆上,一下子像黏住了似的。
他非常想吃,特别想,比他过去每一次看到的都想。
可能他也知道吧。
在沈宜修这里,他不会受到拒绝。
那年冬日
两人在修竹峰修整、商量了几天。
在和叶幼鲤告别之后,两人动身前往处于江南的水月宗。
水月城。
冬日的水月城仍旧热闹至极,人们的热情丝毫没有被寒冷的冬风吹散。
夕阳西下,晚霞犹如被打翻了的调色盘,轻染薄暮余晖。
拥挤的街道间,锅炉里翻炒着裂口的板栗,噼啪声诱人,相对着的烤红薯摊位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晚风的喧嚣、孩童的笑闹和长歌纵酒撞出了一个烟火气的黄昏。
两名气质卓绝的青年从街道里穿行而过,顿时引发了不少行人的惊叹和注目。
那名戴着面具的青年还好,另一位白衣青年的容貌直接让他们下意识倒吸一口凉气,几乎被迷了眼。
听见耳边频频传来的吸凉气的声音,白卿景忍不住笑了出来。
沈宜修瞄了他一眼。
白卿景瞬间止声。
沈宜修有些好笑,他看了看天色。
“我们先找一家客栈落脚,明日我们再去打探一些水月宗今日来的消息。”
两人边走边看。
身边火烧油炸蒸煮各类小吃的声音,还有不同吃食的诱人香气在整条街道上缭绕回荡。
白卿景安静地跟在沈宜修身边,视线时不时扫过琳琅满目的糕点。
他从小到大见过无数次,记忆最深的……
应该是在和今天同样的一个冬日里。
……
天寒地冻,灯火温凉。
卿景的父亲和母亲都是普通人,甚至普通到,没有灵根,不能修行,只是平平凡凡的一对夫妻。
卿景幼时生活在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虽然穷苦,但至少吃穿不愁,父亲有时候也会给他带回来一两颗零碎的糖块。
特别甜,甜到心底的那种。
有一天。
一群魔修屠了他们的整个村子。
总是会把他抱在怀里的母亲、总是会笑着揉他脑袋的父亲、村口最照顾他们家的村长爷爷、每次看见他都给他塞零食的隔壁家婆婆……
一夜之间,全部死在了他的眼前。
父母把他藏进地窖里,他却还是被发现了。
魔宗的宗主站在他面前,看他的眼神和看一条狗没有任何区别。
“哦?这儿还有个小畜生?”
卿景满脸恨意,眼神里的狠厉和痛恨让一旁的魔修看了都忍不住暗自心惊。
“宗主,把他杀了吧,留着后患无穷啊。”
魔宗宗主白予缘淡淡地瞄了一眼被死死按在地上的卿景。
“你叫什么名字?”
卿景死死盯着他,好似在找机会上来咬下来他身上的一块肉。
听到白予缘的话,他没吭声,跟没听到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