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修温柔地握上君七尧的手腕,向他缓缓地传输灵力,温养他的伤势,催化之前给他服下的丹药。
沈宜修用脸颊轻轻贴了贴他乌黑柔软的发丝,喃喃道。
“都会过去的。”
这句话不知道是在跟他自己说,还是在跟别人说。
大风呼啸,夜色凄凉。
废墟之中,一群躲在废墟之中的少年人脆弱又无助,噙着泪水望着他们不久后就要离开的家。
沈宜修怀里的青年长睫微颤。
眼角缓缓落下的泪,重重地砸在地上。
……
天色将白,温思琢赶了回来,带回了几个落单的弟子。
众人整理行囊离开,沉默着赶路。
路上,天衍宗的弟子一步三回头,面色悲伤,让人看了只觉得心酸。
天衍宗上千人,活下来的只有三十多个,伤亡惨重。
同门死前的惨叫和呻吟,痛苦和绝望,在他们以后的路上,都会成为心头挥之不去的梦魇。
可能他们能够在魔修屠宗的情况下活下来,已经足够幸运。
可……
活下来的人真的幸运么?
……
灵植葱郁的连绵山脉近在眼前,清源宗到了。
清源宗弟子纷纷松了一口气。
在天衍城的记忆太过沉重,压得他们喘不过气,看到面前熟悉的景色,他们的心情才好上了一点儿。
虽然庆幸不太道德。
但至少……
清源宗还在,还有希望。
献祭
广场上,莫妖和晏沐华安静地等候着他们的身影,看这架势,应该是等了有一会儿了。
只是,他们的表情不太对劲,眼尾红红的,眼神也在躲闪,始终不敢跟他们对视。
温思琢和沈宜修敏锐地察觉到了他们的不对劲。
晏沐华唤了一声,“师兄。”
沈宜修沉声道,“发生什么事了?”
晏沐华挣扎着移开了视线,眼尾微红,似乎是受了什么很大的打击。
晏沐华向来清冷,很少有情绪起伏这么大的时候,温思琢和沈宜修心头一沉。
他轻声道,“你们自己进去看吧。”
“掌门说,让你们两个过去,你们来的正好,再晚一些,或许……”
再晚一些,或许?
“师兄,你们安排好天衍宗的弟子,我和大师兄立刻过去。”
沈宜修捏了捏君七尧的手掌,“小七,等我,我很快就去找你。”
君七尧虽然不太愿意和沈宜修分开,但也只能乖乖点头。
飞霞山前长阶白如玉、雾似云,两边灵植葱郁,从低处仰视,雄伟壮观。
这条路,温思琢和沈宜修都走过很多次。
飞霞殿后、鹿知沐的寝殿外站了很多人,大都是清源宗的长老,他们面露悲色,神色都很难看,眉宇间挥之不去的全是悲伤和难过。
两人心里咯噔一声,匆匆行了礼,迅速走进寝殿内。
四位峰主都在里面,见到他们两个过来,商临抬起手招了招,声音沙哑,“过来吧。”
“师叔,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
商临让开了位置。
温思琢的问话戛然而止。
寝殿里仍旧清雅朴素,挂满了装饰品,都是鹿知沐最爱的款式。
女子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一头乌黑的长发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宛如干枯的白草。
那张往日里清丽秀美的容颜如今皱纹遍布,斑点横生,双眼昏黄浑浊,宛如将死的老妇人,再也不能让人联想到之前的样子。
温思琢颤颤巍巍地扑倒在鹿知沐床前,小心翼翼地唤她。
“师……尊?”
怎么,怎么会呢?
鹿知沐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修士的容颜到了筑基期后就不会变老,只有到了死之前才会瞬间变老。
鹿知沐不会变成这样子的。
“师尊……师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受伤了?”
温思琢不知所措地跪在床前,几乎语无伦次。
青年情绪几近失控,“师尊,我去给你找药,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办法……”
肯定有办法的,肯定!
他起身想去找丹药,却被唤住。
“……思琢。”
苍老的声音里仍旧藏着熟悉的印记,温思琢的动作瞬间停滞,他转身往前蹭了蹭,跪在床边捧着鹿知沐的手,哽咽道。
“师尊,您说,我都听着,思琢都听着。”
鹿知沐无力地朝向其他人,“你们先走吧,我想和他们单独说几句话。”
“小临,幼鲤,阿修,你们也留下。”
鹿知沐念的这几个名字都是她最亲近的一脉,封远和悠容自然体谅她,沉默着退了出去。
“师叔,我师尊她究竟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温思琢仰头望着商临,温润的双眸里含了泪,沉稳内敛都在此刻成了过去式。
“孩子,你知道,我们清源宗最初以什么发家的么?”
商临悲伤地望着面前垂垂老矣的鹿知沐,轻声询问温思琢。
温思琢愣了愣,下意识给出答复,“阵法。”
这是每个清源宗弟子都曾经学习过的清源宗历史。
清源宗最初以阵法发家,但到了现在,阵法却不再是清源宗的主流了,愿意学习阵法的弟子也大都是浅浅修习,只知其表不知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