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为什么哥哥待她那样温柔
床上,掀起下裙,脆生生地抽了十下。李夫人看着她臀上的旧伤,捏着一块点心摇头笑道:
“他见女人也久了,到了这个时候,怎么反倒这么忸忸怩怩,辗转反侧的。”
李祖娥臀上麻痛,放下裙摆后,面不改色地坐回原位。胡床压在臀伤上,她不过皱一皱眉。反倒是李嬷嬷,因她是娄太后的旧仆,不得不提醒李夫人:
“贵人莫要多犯口舌。”
李祖娥也从李夫人带来的点心中拈了一块,又向李嬷嬷笑道,“辛苦嬷嬷费力了,嬷嬷先下去休息罢。”李嬷嬷身份所限,她退下后,两个族姐妹方能尽情地议论高湛。
说话说得晚了,她们干脆同塌而眠。谁知又翌日,天未拂晓,李夫人又看到高湛来折腾李祖娥。又是同一队传旨的中官,捧着全套的衣裳、鞋袜、首饰,这一次竟然还真的像模像样地随了一道手谕。李祖娥与李夫人睡眼惺忪地从床上爬起来,跪在地上,听那中官波澜不惊地宣旨——
要李祖娥穿着松花绿的袄子,石榴红长裙,白绫袜子,鹿皮小靴,梳十字髻,戴金梅花耳环。要某样某样的妆容,某样某样的辇车,日中时分,去华林园赴宴。
李夫人听完这道旨意后,很为拟旨的秘书郎感到艰辛。她揉了揉脸,爬回李祖娥的床上睡觉,李祖娥就在她身边洗漱梳妆,一阵阵窸窸索索的动静。窗外的太阳慢慢升起来,照进殿内,李祖娥走到床边,想替她放下床帐,遮挡阳光。李夫人翻了个身,睡眼朦胧的,看见李祖娥在阳光中照亮的半边脸,云髻高耸,两道细细的蛾眉扫出去,唇上的胭脂殷红发光。
李夫人于怔忡间想起“我见犹怜”的典故,随即又不可避免地想到——虽然李祖娥向来沉默安静,可她此时站在朝阳中,神色宁静平和,她当初刚刚顺从高湛时,那股极深压抑的痛苦不平,好像也已经日日淡去了。
高湛花样百出地折腾她,可毕竟没有让她穿着裙子、肿着屁股骑马。李祖娥坐着车辇,从内宫中到华林园,虽然身后仍旧受痛,但是额前冒出的细汗尚不足以弄花她的妆面。
她本以为高湛是在后宫中行乐,下了车辇,才发现园中尽是外臣。此时尚在娄太后孝期之内,众人胡服朝见,穿得也都是深青、浅蓝之类的素色,惟有高湛一身红衣,位于主位。而她一身红裙,甫一露面,众人的目光便纷纷向她投来。
她微微蹙眉,不明白高湛此举何意。她自很年轻时就当皇后,又当了一年多的太后,朝臣自然不会不认识她,怔愣过后,也纷纷起身行礼。李祖娥一眼扫过去,看到主座下首,陪着侍中和士开,正与高湛握槊——他之前因劝谏被杖责,这会儿也已经活蹦乱跳的了。
李祖娥走到主位前向高湛行礼,被他拉着接着和士开的位置赌棋。李祖娥从小家教甚严,似握槊、六甲之类的玩戏,还是她出嫁后,在高洋房里,才渐渐熟悉起来的。高洋掷骰子时,只用右边三根指头,小指与无名指一直蜷在掌中,这个习惯也被李祖娥学了来,可是高洋指力甚强,李祖娥腕力不足,就总是扔不出想要的点数。高湛连赢两局,可是看着李祖娥越来越熟悉的手势,却越玩越不高兴,终于将棋盘一推,黑白马棋噼里啪啦地掉在地上。
李祖娥三指捏着骰子,尚未投出,有些茫然地仰起脸看他。高湛伸手啪的往她手上一打,那一颗骰子也掉了下去,在地上滚开,骰出一个极数。
高湛在太后孝期设宴,到底没有自讨没趣,请很多忠耿的直臣。故而宴中并没有多少重臣,见高湛发怒,纷纷不敢说话,气氛太僵,和士开不得不担当起佞臣的职责,开口道:
“陛下,臣今日带了胡琵琶来,陛下昨日赐的乐谱,臣已经练熟了。不如由臣替陛下、殿下奏乐一曲?”
李祖娥瞥他一眼,高湛冷笑道:
“你不说朕也忘了,你跟她说,那是什么谱子?”
和士开有些茫然,但还是跪地禀道:?
“词是晋时就有的,曲却传是南梁伪帝萧衍所作……”
高湛转头看向李祖娥:
?“汉人皇后向朕献敌国的曲子,朕看你是有意叛逆!”
他这项罪名一出,不止李祖娥,宴上的朝臣,各自都有些茫然——要知道萧衍死了十几年,就连南朝梁,也在高氏的好朋友侯景的帮助下,亡得不能再亡。一时众人都说不出话来,反倒是高湛哼笑一声,变本加厉地下令道:
“传笞刑的竹板来!”
此言一出,座下群臣顿时跪了一地。李祖娥怔怔地站起身子,向四下看去,只看到众臣的巾帻。此番小宴,虽不至于群贤毕至,座满公卿,可毕竟园中尽是外臣。她一眼看去,除了和士开外,还看到高湛的母舅之子,临淮郡王娄定远,与高氏族亲中,数个给高湛的长子充作伴读的宗室,就连录言录事的史官也列席在旁。
高湛的起居注已经足够荒唐,可毕竟彤史不传于后世。如今高湛当着外臣传来笞杖,要当着众人打她,须知王言入史,难道万世之后,尚要后人在史书中读到,她被压在廷中,裸身笞杖?她惊悚太过,一时只是呆呆地站着,向高湛的面孔中看去,欲在他面中找到一贯的戏弄玩笑,乃至仓促急怒之气——
而他面无喜怒,目中沉静的惊人。
一边的娄定远忽然膝行上前,叩头锥地,连连求呼道:
“表哥,表哥不可啊!”
有他带头,众臣才纷纷醒悟过来,顿时,四下求呼声不止。李祖娥看着他们,心中忽然感到莫大的讽刺,她曾为帝王妻,也为帝王母,虽然不比前朝文明太后、灵太后那般,临朝称制,内政外务皆决于上,可她毕竟是齐朝的皇后的与太后。这些人,有多少曾经伏拜呼她“太后陛下”?如今他们也同样叩首在高湛的权柄之下。
高湛抬头看着她,她是一个太有尊严的人,在众声求呼中,掖庭官已经拖来了长长的竹板。他向她笑道:
“嫂嫂不想在这里挨打吗?”
他抿起嘴角,声音轻得像撒娇一样:
“那嫂嫂求我。”
高湛的样貌在高氏众子中是最好的。平时她见到他,总是在深宫中,禁闱森森,阳光也不明朗,她看他,总是高大轩昂的一道影。可是今日花园里格外的亮,亮得他眉下的眼睫都根根分明,她看着他,忽然想起他八岁那年——他好像一直都是这么漂亮的。
那年她刚刚嫁入彼时的渤海王府,高湛因容貌出众而特受父宠,高欢为他礼聘蠕蠕国的临和公主为妻。彼时她的丈夫与爱人也不过是个温和寡言的少年,高湛当着高洋,跑来问她:
“异国公主也会如我的汉女嫂嫂一般漂亮吗?”
她看着高洋笑,也回答他:
?“弟弟会聘到世上最漂亮的新妇。”
她眨了眨眼,感觉到华林园中微微起风,天空中一片很薄的云彩,被吹得远了。原来还有些遮蔽的赤日愈发炽烈地照耀下来。倏忽间,她眼前已是同胞的姊姊向她痛哭她丈夫的暴行,又是她跪在高洋面前,求他饶过某个已经记不得面貌的嫔御。又是她抱着浑身鞭伤的长子哭,又是高湛将阳器挺进她的阴道时,贴着耳朵叫她嫂嫂。
她知道高洋在时,经常在宫廷中鞭挞嫔御,从不避人。处在这样的环境下,她才真切地意识到这原本是一件多么不堪羞辱的事情。
最开始出首求情的几个大臣哭得嗓子都有些哑了。李祖娥走下坐席,园中顿时一静,她走到高湛下首,垂下目光,屈膝跪在地上。
“陛下,女子出门,尚要拥蔽其面。妾以蒲、絮之姿,忝事先王,现齿长矣。今当众卿,实在羞愧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