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劭的玫瑰
尖顶高耸,老旧的石砖上交织着翠绿藤蔓,花园里的玫瑰带着新修剪的痕迹,簇新的喷泉点缀其中,喷涌出晶莹剔透的水柱。
宅邸内部的回廊挂满了质感浓郁的油画,旋梯蜿蜒而上,奢华的铜花扶手上发出金属光泽,洁净到看不见一丝灰尘,最顶层房间由橡木雕琢的拱门上花纹繁复精致。
男人悠然自得地躺在摇椅上,姿态懒散。身穿米白色真丝灯笼袖,领口处嵌着一枚深邃的红宝石,黑色高腰西裤将他修长的双腿完美地包裹住,深蓝色的刺绣斗篷披在肩上。
“目前是什么情况?”
杨媚早已习惯他这每日不重样的秀场搭配,漫不经心地回答着,“对方准备在明天您去往皇宫的路上对您下手,顺手嫁祸给闻劭公爵,用这些低劣的小伎俩怕是走投无路了。”
“这群老不死的自从跟闻劭关系破裂后倒是聪明了一些,”江停嗤笑,“可惜了,他们还没查出我和闻劭的关系。”
“殿下,您和公爵之间的关系怕是谁也想不到,就算查出来了也不会有人相信。”杨媚故作高深地摇摇头,毕竟连她一开始也不相信,谁能想到表面上两个不对头的人私下却亲密无间。
如今王国内部矛盾重重,掌权的帝王前几年毒瘾大发,他只有江停一个独子,按理说过不了多久江停就会名正言顺地继承王位。
没曾想议会里有人贪图皇室的权力,想趁昏庸的帝王力不从心之际,将权力由皇室转移到议会上,便有了这一出算不得新奇的戏码。
江停与闻劭之间向来水火不容,前不久江停才下令回收闻劭名下的一部分封地,表面上闻劭大发雷霆,背地里也就仗着这借口多做了几次,议会却想借此机会铲除掉江停。
闻劭的祖上曾与皇室并肩作战,一同开疆拓土,建立起这个庞大的王国,老祖宗们立下赫赫战功,最终为表对皇室的忠诚,仅求取了一小片领地作为封赏,而这份世袭罔替的爵位也代代相传至今。
传到闻劭这一代时,他亲手杀掉了每日沉沦于毒品的老公爵以及用吃软饭的方式解决了这位父亲四处留情后留下的后患,他对外宣称父亲患病而亡,靠着狠戾的手段轻而易举地继承了爵位。
承爵后,闻劭偏激的性格也没有任何收敛,行事依旧疯狂,周遭的贵族们皆对其敬而远之,生怕成为他下一个开刀的对象,唯恐避之不及。
谁能想到闻劭疯着疯着,就把目光死死地锁在了江停身上。
—————
一年前。
闻劭仔细擦拭着那把沾满鲜血的匕首,白色的洁布逐渐被染红,触目惊心,闻劭却毫不在意,随手将这块沾血的白布扔进了旁边燃烧着的火盆中,看着白布在火中化为灰烬他才离开。
当所有事情都处理妥当,他来到了悬崖边的一座庄园,这座庄园自他记事起就从没有人踏足过,也不知主人是何人,但他不在乎。
夜晚的雾气很浓,如轻纱般笼罩着整个庄园,连月亮也被遮掩得模糊不清,只剩下一片朦胧的光影。
闻劭静静地坐在悬崖边,他的视力极好,能看见底下有一只可怜的白猫被几条狗追着跑。
巨大的树根盘踞在地,树林里昏暗幽森,江停悄无声息地靠在一根粗壮的树干后面,伸手摸了摸大腿外侧藏着的手枪后又将手收了回来。
他心里清楚,手枪里只剩下最后一发子弹,杀手却还剩三人,于是他果断地抽出腰间另一侧的短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身旁正埋伏着他的一名杀手猛刺过去。
只见那冰冷的刀刃如闪电般划过空气,准确无误地击中了对方的脖颈,刹那间,猩红的鲜血如喷泉般喷射而出,那位倒霉的杀手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便当场毙命身亡。
另一名杀手见情况不妙立刻举枪射击,慌乱之中,他射出的子弹打偏了方向击中了旁边的树干,受到惊吓的鸟儿惊慌失措地拍打着翅膀,纷纷逃离这个充满危险和血腥气息的地方。
江停身形敏捷地绕到敌人身后,双手拉住对方的脖子用力一扭,伴随着清脆的“咔嚓”声响起,那名杀手的脑袋无力地歪向一边,还带着体温的尸体直直地倒在了地上,江停直接缴械了他的枪,打开弹匣一看也只剩一发子弹。
接连撂倒两人后,江停站起身来拍了拍手,眼神冷冽地盯着前方一个看似空无一人的方向。
他朝着虚空开口,声音冰冷,“别藏了。”
然而四周依旧一片死寂,大约过了好几秒,江停的耐性终于被消磨殆尽,只见他猛地举起手中的枪,子弹带着凌厉的气势,仿佛要将整个空间撕裂开。
风速、距离、角度完美结合,随着枪声响起,远处一棵大树上传来一声闷响,一道身影从高处直直坠落在地。
江停一脸冷漠地将手里握着的枪支随手一抛,接着目标明确地朝着悬崖边走去。
这座悬崖下方隐藏着一道不为人知的暗门,经过一番摸索后他终于成功地启动了直梯。
周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江停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自己沉重的呼吸声以及直梯铁链发出的嘎吱嘎吱声响。
直梯直接通往庄园的塔楼,门一开,一把匕首直逼江停门面,他侧身闪避顺势一脚踢向来人的下腹,没想到对面后撤一步避开了这一脚,反应迅速地踹向他的胸部。
江停却没有躲,他伸出双手抓住对方的脚腕用力向后一拉,“砰”的一声两人同时摔在地上。
他顺势骑在对方身上,挥拳就朝着对方面部打去,只听见闷哼一声,来人的嘴里就吐出了一口血沫。
细密的热汗浮在鼻尖,江停压下心中的那点异样,大口地喘着粗气,抽出手枪对准闻劭的额头,“什么人。”
闻劭很不合时宜地笑了下,他突然右腿发力,膝盖猛地向江停的后腰顶去,江停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一招,身体失去平衡向前扑倒,他的手本能地撑住地面,但就在这一刹那间,手中的枪被闻劭夺走。
"殿下好身法。"闻劭一手搂住江停的腰肢,一手将枪口对准江停的太阳穴,两人的身体上下相对,腰胯贴合。
江停心中一惊,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已经处于劣势,便缓和了语气,“你想怎么样。”
闻劭看着他深邃的眉眼,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手,不让这张脸露出丝毫不适,他带着几分戏谑地说:"放心,我不会对您怎么样。"随即将手枪丢到塔楼的角落里。
江停没有因他这个举动卸下防备,怀疑的念头反而愈发严重。
“你是谁?”
“您脚下的这块封地是我名义上的父亲所属,哦不,”闻劭顿了顿,“那人刚死在我的刀下,受爵仪式后就是我的封地。”
江停想到那位同样狂热吸毒的老公爵,厌恶地继续问道:“凭什么信你。”
“就凭我没有骗您的必要,”闻劭勾了勾唇角,“殿下,就算是骗,以您目前的处境也不得不信。”
“……”
“松手。”
闻劭闻言只好松手,依旧保持躺在地上的姿势看着江停从他身上起身,动作优雅地轻轻拍掉沾在衣服上的灰尘,那件领口有白色丝绸系带的衬衫已经被鲜血染红,上面的血液早已凝固,变成一片片暗红色的污渍,米黄色的腰封上同样布满了一块块深褐色的血迹。
"您受伤了吗?"闻劭关切地说。
"没有。"
"追杀您的人是谁?"闻劭继续追问。
"议会。"
闻劭暗自思忖着,看来名扬四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