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房的女人(出书版) 第30
鹃,直到她长大成人,仍旧挥之不去。她在经历过这场如人间地狱般的苦难后,心灵受到很大的伤害,经常会做噩梦,梦境里时常会有类似的场景出现。杜鹃哭喊着扑向身陷泥潭中的阿彩。阿彩静静地躺在湿冷、肮脏的地上,衣不蔽体,眼神迷离。杜鹃抽泣着替阿彩穿好衣服,然后费了很大的劲拉起阿彩,阿彩把杜鹃搂进怀里,母女俩在风雨中簌簌发抖。阿彩那天晚上头脑似乎清醒了些,她摸索着找到了回家的路。她把疲惫不堪的杜鹃安抚入睡后,呆呆地坐着,想了很多,却欲哭无泪。一直坐到凌晨三点多钟,她提笔写了一封信,然后放进杜鹃的内衣口袋里。第四天一早,人们在香栀河里看到了阿彩的尸体。她的脸朝下浮在水面上,长发飘荡在早晨清冷混浊的河水里。当消防队员把她捞起时,人们看到阿彩的身体已经肿胀发紫,只有那张脸仍旧美丽而安详,她走的时候似乎很平静。越来越多的人站在河岸上,目睹消防队员捞起阿彩尸体的全过程,不少人都流下了哀伤的泪水。看她死后的面容安详,于是大家猜测她是跳河自杀的。而她为什么要自杀呢?难道是想去陪死去的朱凌?她怎么舍得女儿杜鹃?杜鹃还那么小。几天后,人们发现香栀河滩竟然长出了许多艳丽妖娆的黄色杜鹃,这是头一次出现这种奇特、诡异的现象。有不少老人说这是百年不遇的现象,兆头很不好,不知道将来还会有谁死于非命。阿彩跳河自杀的消息不胫而走,香栀河滩长出杜鹃的消息更是被人们津津乐道,人们纷纷来到香栀河观赏这一奇特景象。于是有人说杜鹃花是阿彩的化身,她对这片故土恋恋不舍,便化为杜鹃永远留在这一片土地上了。过几天,又有传言说晚上走过香栀河边,人们总会听到女人悲凄、幽怨的低泣声,四处张望,却见不到人影。夜色中的香栀河滩,那一片杜鹃时隐时现,不知道是走过的人眼花了还是杜鹃真的会隐匿。从此,晚上几乎没人敢经过香栀河了。1989年3月14日是阿彩的祭日。也就在那一天,7岁的杜鹃失去了唯一的亲人,那一年,杜鹃接连失去两个至亲,对阿彩来说,那年是改变她整个人生的一年,是多灾多难的一年。阿彩去世后,杜鹃暂由邻居抚养,直至第二年的春天,阿彩被人收养。从此,香栀街上再也没人见过那个时常穿得破破烂烂、内向孤僻、过早忧郁的孩子杜鹃了。阿彩一家人的悲惨故事也渐渐被人们淡忘了。杜鹃虽然远走他乡,但是她永远也忘不了妈妈阿彩和那个强/暴阿彩而使她失去活下去的勇气的男人。小小年纪的她暗暗发誓长大后要找那个男人报仇。收养杜鹃的男人叫李遥,他是个外乡人,李遥生于1953年,领养杜鹃那年他已经36岁了,因为家里穷,人到中年了还没有娶上媳妇。
李遥看到杜鹃变成孤儿后,虽然有邻居照顾,但是也是饱一顿饥一顿,经常穿着又脏又烂的衣服,脸上泪水涟涟,表情很苦,好心的他就收留了她,他自己也好有个伴儿、有个寄托。杜鹃随着养父李遥背井离乡来到了遥远的城市保南市,李遥把杜鹃的名字改成李娇妍。李遥在保南的房子很小,只有两间平房,一间用做卧室,另一间用做厨房和厕所。李娇妍长到十四岁的时候,李遥把那间卧室用木板隔成两个小屋,每个小屋只能放得下一张小床,李娇妍就在这间小屋里过完了她的少女时期。养父李遥虽然心地善良,但是有个好喝酒的坏毛病,他喝醉酒就会甩酒疯,然后打李娇妍,甚至用烟头烫她,周围的邻居经常听到李娇妍悲惨的哭叫声。李遥每次酒醒后看到李娇妍手臂上的烫伤,就会捶胸顿足,悔恨不已,每次都向杜鹃发誓不再喝酒不再打她,可他嗜酒如命,总是无法控制自己。李娇妍就是在这样环境逼仄、胆战心惊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因为家穷,李娇妍虽然聪明好学,但是她高中毕业后李遥没钱供她上大学,所以她就没有考大学,高中毕业后就在一家商店当了营业员。她的工资全部交给李遥,这是她愿意给李遥的,因为她觉得李遥虽然经常打她,也总算是给了她一个家,给了她些许的父爱,所以她愿意报答他。李遥的回忆结束了,柯楠和夏青雪都陷入了沉默之中,他们都没想到李娇妍竟然有如此悲苦的童年。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大家都沉默着,都在回想李娇妍那段不幸的往事,难过得无法言语。柯楠突然有些不安和恐惧起来,他问李遥:“爸,您知道-强-奸李娇妍妈妈的那个男人叫什么吗?”李遥想了想说:“全名我不知道,只知道他姓佟。”“什么?你说他姓佟?”柯楠惊讶地站了起来。李遥对柯楠的过激反应感到很吃惊:“是姓佟,怎么了?”柯楠没回答,他蹙紧眉头陷入了沉思,李遥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柯楠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夏青雪,夏青雪从他的眼神里看到深深的焦虑。柯楠的反常举动让李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己的女婿想的又是哪一出。柯楠又问:“那你们为什么不去告姓佟的那个家伙呢?”“那时候娇妍还小,加上家里也没什么人了,那几个邻居都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观念,谁会去管这种事?再说了,当时的阿彩疯疯癫癫的,也不知道那封遗书写的事情是真是假,所以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直到娇妍长大后,我才把这封遗书给她,这是她母亲唯一的遗物,所以至今她都收藏着。”柯楠感到一阵寒意,他略微感觉有一件大事要发生了。柯楠急忙问李遥:“爸,您知道娇妍今天去的那个同学家的电话号码吗?”“电话号码?哦,有的,我给你找去啊。”李遥进卧室后,夏青雪一直沉默着,柯楠想到的,她自然也想到了,只是一时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而已。李遥把电话本递给柯楠,柯楠说:“爸,还是您打电话给她吧,就问她娇妍什么时候回家。”李遥虽然觉得柯楠神神秘秘的,但是也没在意。他拨通了电话,李娇妍的同学却说李娇妍没有来她家,她和李娇妍已经好多年没有联系了。放下电话,李遥呆立着,他看着柯楠说:“娇妍明明是说去这个同学家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柯楠没向他解释,只是安慰道:“爸,您别急,娇妍可能出去后临时又改变主意了,没准又去了别的同学家。”李遥叹了一口气:“这孩子,我越来越捉摸不透她了,这不,电话也不打一个,突然就回来了,搞得我措手不及啊。”柯楠向夏青雪使了个眼色,然后对李遥说:“爸,您别急,我们出去转一圈,如果娇妍回来了,您就给我打电话。”“你们要去哪儿?”“我们就是出去转转。”柯楠站起来往外走,夏青雪也站起跟着柯楠往门外走。李遥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现在的孩子,我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了。”柯楠带着夏青雪打了辆出租车到了一家茶楼,坐下后,柯楠立刻问夏青雪:“佟默然的父亲是不是曾经在昌阳市待过?我记得你有提到过。”“你是不是在想,李遥所说的那个姓佟的男人会不会就是佟默然的亲戚,甚至,就是他父亲?”夏青雪望着他,眼神很沉重。柯楠有些心力交瘁,他苦恼地盯着桌子似乎在想些什么,突然,他猛地抬起头盯着夏青雪:“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是什么?”夏青雪向来容易被柯楠感染,她也觉得有些不安,但是又不知道这种不安的缘由是什么。“青雪,不瞒你说,听了今天李遥跟我说的有关李娇妍那段悲惨的童年往事后,我就一直有个模糊的想法,我猜你应该也已经有所怀疑。如果-强-奸阿彩的那个男人真的与佟默然家有些瓜葛,那佟默然的死……”夏青雪的眼睛猛地一亮:“你的意思是说佟默然很有可能也是被李娇妍杀的?”柯楠皱紧双眉不置可否,然后说:“现在我还不敢确定,但是据我对李娇妍的了解,她是个有仇必报的人,如果说-强-奸她母亲的那个姓佟的男人是佟默然的父亲的话,那么这一切都好解释了。”夏青雪抿着嘴想了一会儿,说:“好像佟默然的爸爸的确是在昌阳一个工厂做过车间主任。”“你知道他在昌阳做车间主任是什么时候的事吗?”“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