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茳芜
等姜承终于如愿住进他心心念念的怜州,已是半个月之后。
这半个月,姜承被困在岩牢之中,接受了很多遍问讯,画押了数不清的状纸,最终,领下全部罪责,被贬为庶民,洗去脉系。照道理,还应该驱逐出国境,永世不得回归的。但此案,明眼人都知道,他绝非什么紧要人物,怎么处置压根儿不重要,因此也并没有人真的来监管他的行踪。姜家饶是已将他记作抱养子,也没能躲过牵扯,被勒令子孙世代不得为官入仕。
总体来说,损毁模具案就这么雷声大雨点小地遮掩了过去。所有人都很满意。
姜承尤其满意。
怜州天色尚好,色泽青浅的云在天边层叠,尚算清朗。姜承在秋千上坐着,时不时悠闲地晃两下。他带着一点点满足的微笑,看着眼前这个,上一回,他就一直很喜欢的地方。
青砖铺的院,围成院的篱,篱外,成畦成行的葡萄攀附木架,绕得绵密,藤上新绿蓄势待发。再远处,是含苞的桃梨,打理园子的灵傀正忙着给桃梨凿灌水渠。葡萄与桃梨底下,偶尔,还有悠闲地扒拉土草啄食的鸡泰然而过。
这个果园,大概是凌王私下置办的私产,负责照看这园子的灵傀师至今都没有露过面。上一回,他刚来这园子里的时候,以为照看园子的都是人。是后来殿下告诉他,他才知道,原来真正照看这个园子的,只有一个灵傀师临唯。临唯能做出与活人几无区别的灵傀,并且能一次性牵引数十个灵傀活动,这园子里能看见的每一个“人”,都是临唯的灵傀。
就临唯一人,便将这占地方圆百里,种着葡萄梨树桃树还养鸡的大园子打点得井井有条热热闹闹,十分厉害。
这里什么都好,他被打点得很细致,只两点不好。
其一,临唯控制的灵傀厨伯,做饭不好。他已被洗了脉系,看不出食物中的灵流,但被养刁了唇舌可不好糊弄,他一尝便知道什么好什么不好。其二,见不到殿下。新河工期紧张,殿下日日都忙,他能理解。毕竟殿下每天除却上朝,还得凿成十三里长的新河。可是,殿下若当真想来,设阵至此也不过是瞬息之间的事,他不来,只能说明,他真的不想来……
念头转到此处,姜承颇有些愤懑扥住了秋千的绳索。不过殿下不来,也不奇怪。殿下一向谨慎多疑,他那天供出的事儿,殿下定然要一一查实之后,才能对自己全然放下心来,到那时,殿下自然会来的。
姜承就这么一面暗暗地跟秋千的绳索较劲儿,一面暗暗地在心里替殿下开脱,直到天色擦黑,厨伯喊他吃晚饭。
一听吃饭,姜承脸又垮了。
唉,厨伯做饭,真的得撞大运……撞到好吃的,算他运气好,但还是运气不好的时候多。他在这儿养了不到十天,人都饿瘦了。姜承委委屈屈地坐到餐桌前,按照以前的习惯,每样尝一口,接着,开始拿着筷子开始戳雪稞子蒸出来的饭。
厨伯从旁看着,终于忍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这他妈凌王到底是从哪儿弄来的小祖宗这么难供?
弄了个小祖宗供进怜州园子里的凌王,此刻,正在千里之外的王都皇城中,忙得脚不沾地。
私贩藏械案,姜承一人牵扯出来的瓜葛实在太多,他不能擅专独断,只得将姜承的供状原原本本地誊抄成密文呈给当今陛下,靖启雪帝。只是,当时听供的只有他一人,供状最后又直指太子。如今,太子又领着一份重拟赈灾章程的差事。若是今年新河不成,又值天侯不好,涟水一旦泛滥,他拟的赈灾章程便要被匆匆抬上来用,若用得好,倒也罢了,若用不好,他也得一并领罚。是以,姜承口供最后提的太子,实在是有故意攀咬之嫌。不过换个思路,姜家嫡女在皇三子雪珺府上做了个侧妃,若按常理忖度,其实模具损毁案最终,是会栽到皇三子雪珺头上的。谁能料到这中间出了个不能按常理度之,一心想要覆灭姜家的姜承呢?
不过也好在,靖启帝对自己手底下的四个孩子性格品行了如指掌,也早已料到这模具损毁案最终一定会查到皇族身上,是以并不惊讶,也并没有怀疑姜承供状最后的几句话是随意攀咬。
但太子身为国之重器,为了斗倒皇三子珺王,又给皇四子凌王使绊子,竟然在能解二州水患,功在千秋的新河开凿上做文章,简直心无社稷到了极点!说出去,平白叫天下人笑话!叫皇室蒙羞!是以,雪帝本就不打算彻查模具损毁案,只要求新河按时完工。
至于姜承口供中所说的“火精私贩”与“繁星”,陛下也只说了两字——要查。
奉上姜承口供的是凌王,那么“要查”这两字,自然也是对凌王说的。于是火精私贩与繁星两桩泼天巨案,就都砸进了凌王手里。
火精私贩,在东雪由来已久,想要彻查,绝无可能。如今真要查,也只能从姜承带出冬官的那一批火精查起。但这一批火精,如无意外,最后恐怕还得查到太子头上。为了保全皇室颜面,这案子还得查得格外小心,能查清,但不能完全查清,还得压住事态,不能闹大。
至于繁星……繁星,原产于北辰国的一种奇花,据说此花成片生长,花开时,金色的花粉四处溢散,犹如天上闪烁的群星一般,由此得名繁星。收集此花花粉晒干入药之后,便能得秘药繁星。少量食用,于镇痛有奇效,一旦服用过量,便可令人意乱神迷如临极乐,且过量服用一次之后,十日之内不用,就这?自己到底还是高估了他些?念头转到此处,雪翼就更不理解了,他想不通茳承这种嘴硬身子浅的性子到底是怎么养起来的……
算了,不计较了。
雪翼念头一松,数不清的心思和念头便流水般地从他的脑中闪了过去。他伸出双手,钳住了茳承的细腰,猛地朝下一按。果不其然,茳承惊喘一声,软着腰趴伏进了自己怀里。趴进来之后,他一时还匀不来气,喘了一阵之后,才负气似的,在自己喉头咬了一口,牙尖嘴利地骂:“小气!我才玩儿了多久?殿下就这样计较?!”
雪翼听得这一句,几乎能想见茳承瞪着一双眼尾媚红的桃花眼使小性子的模样。雪翼就着如今自己在下的体位,往茳承穴道里深顶了一记,这一记,足以碰到茳承宫胞的肉环。茳承被顶地哆嗦着泄了身,穴道里也淋淋漓漓地淌了好一阵水。雪翼也不管他如今听不听得清,只说:“虽说明日休沐,但毕竟碰上忙的时候,一直在你这儿耗着也不好。”
茳承被肏弄得在凌王怀里直不起来身,但他如今体质好些,不跟以前似的,这么一深肏就失神,如今他正在兴头上,听凌王说扫兴的话,心里不得劲得很,一时腰还软着,找不见泄愤的地方,瞥见凌王脖子上,方才自己咬出来的痕迹还没散干净,一不做二不休,又将自己的一口利牙招呼了上去。这回咬得更狠,狠得叫他尝出了血腥味,他甚至还叼着那块皮肉,像撕咬猎物的小凶兽一般,将那块皮肉拽起来,发狠似的,摇了摇头。
凌王再怎么冰肌玉骨,修为再怎么高绝,到底是个人,先前觉得茳承这一咬尚且可以生受,只当是床笫之间的意趣,一边浅浅深深地戳弄,一边生受着。后来,茳承当真吃得狠了起来,将那一小片皮肉压进齿间怎么也不肯撒,顶得越深咬得越狠,像是抱着生咬下块肉的劲儿去的,雪翼再忍不住了,轻轻嘶了一声,道:“干什么,要吞了我这块肉怎地?”
听得这一句,茳承便知这是殿下终于吃痛,开口服软,这才撒了嘴。他晓得这一片儿已叫他咬得见了血,又伸了舌头舔了舔。他挨在凌王颈侧,委屈又生气地道:“不爱听殿下说话,在我这儿,怎么叫耗时间?就算胤州塌了天了,这么大的天,非殿下一人撑不行?偌大的东雪,除了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