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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凤随鸦·下】

 

进吸饱酱汁的老豆腐和鸡淖。北堂岑接在手里,用指尖捏着,为表尊重,分了两口。

这一顿到底算什么?看着很正式,味道也好,就是不打饱,连点主食也无,难道是小零嘴吗?北堂岑满腹疑问,但仍然低头不语,只管进食,将每个盘子都打扫干净。可是这个点吃零嘴,什么时候正经吃饭?长仆低垂眉眼,服侍她漱口盥手,齐寅趁着这间隙绕进暖阁,点起辟寒香,未经多时,满堂如春。

“锡林?”北堂岑擦过手,齐寅仍没回来,她想问点问题都找不到人。长仆请她上座,奉上新茶,将桌席收拾了。里间传出流水声,未几,两名小侍从里间出来,打起珠帘,躬身退出厅堂,轻轻合上两扇花格木门。

迟疑片刻,北堂岑有些明白过来,抬眼瞥向房间另一头,顺着浮动在空气中的暖香,起身寻他。齐寅屋内的布置很有些富贵闲人的清贵气,窗前一方书案,小砚台,两支笔,霁蓝釉的将军大罐静穆雅致,简洁流畅,供着一枝蕊丝精巧的迎春,光色落在釉面上,青钢般冷硬。对面竹榻铺着流水纹的栽绒毯,金笺上的漆书黑而无光,颇有层次韵味。北堂岑拿起翻看:‘当归,其味甘而重,故专能补血,其气轻而辛,故又能行血,补中有动,行中有补,诚血中之气药,亦血中之圣药也。大约佐之以补则补,故能养荣养血,补气生精,安五脏,强形体,益神志,凡有形虚损之病,无所不宜。’他最近读的是《药性赋》。

隔着半透纱的卷帘,湿气蒸腾,齐寅正更衣坐浴。直到这会儿,北堂岑才有些着意打量他,落日熔金,暮云合璧,夕光在他的侧颜上恍惚,盈盈脉脉,艳生双颊。螽斯在花底鼓腹而鸣,晃神的片刻之间,北堂岑确感到心旌摇曳。陛下将侯夫婿作为一个安然的雅饰送给她,个中寓意不言而明: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以后种种,譬如今日生。事实上,北堂岑很想接受,在作茧自缚的过程中,她时而也需要挣扎而出,举目四望,喘匀心肺间这一口恶气。

余光瞥见日影变幻,镜中的关内侯挑开卷帘,走进卧房。她神光幽邃,顾视澄澈,恍若误触情网。齐寅觉得很羞,将双臂抱在胸前,往水中缩了些。她走到切近,手指摩挲过浴桶边沿,落在齐寅的肩头,蜻蜓点水般向上游离,捏住他被热气熏红的耳垂,动作狎昵得像把玩。男子只有上了轿才戴耳环,他几日前刚把耳垂打穿,还没有完全愈合,轻微的刺痛让齐寅生出异样的触感,心跳立时加快,如撞小鹿。

在此之前,齐寅甚至都没有机会仔细端详关内侯,她皮肤上的肌理与纹路清晰可见,额角有细微的绒毛,发际间一道纤弱的刻痕呈现近乎肤色的淡粉。侯姎的骨相端正,五官线条峻烈,很有些青年的张扬与锋利,可睫毛的弧度却带着不曾褪去的稚气,

“听说你最近腰上难受,要请人来瞧么?”北堂岑半蹲下来,撩动水花,并拢指尖,如游戏般将水珠汇进他颈窝的凹处,直至漫溢,便又顺沿着他的胸膛流淌,留下碎玉冰晶的轨迹。阻精的汤药大寒大苦,什么棉花子、半夏、水莽草、地龙干、山慈姑和土贝母,齐寅从被指婚就开始服药,到现在已快两个月,脉象有些濡滑,偶尔食欲不振,也都是正常的反应。“不要紧的,侯姎,是用药的缘故。等以后精减药量,慢慢习惯了就会好。”齐寅的声音很小,睫毛一个劲儿地颤,“之前宫里的男官说,可以用重楼和苦参煎汤煮水,行房后为侯姎熏洗。这样的话…”

他停顿住,缓慢转过身,伏在浴桶边,用湿润如蒸的双眼望着北堂岑,伏底姿态,枕住了自己的手背,语气轻缓似引诱,道“怎么服侍侯姎,都是可以的。”

北堂岑深深地望着他。齐寅的眼尾与鼻尖胭脂一片,说这种暧昧的话,眉梢却仍然扬着。他知道自己漂亮得让人动容,不相信别人会对他的示好无动于衷。这种朱门望族的公子从小到大不曾受挫,很有些青稚的意气,一眼瞧出来是没经过人事儿。

“兰芳卿娘和函谷郡公的长男会服侍人?”北堂岑扶住他的腰,说“不像。”

那肯定是边峦更会,他和边家子比起来,定然是逊色的了。齐寅在心里酸溜溜地想着,又不愿露怯,之前不喜欢武妇,新婚当夜侯姎没有留下来,他倒松了口气,而今越来越喜欢,只叹自己之前犯傻。这些武妇不都很看重什么兵贵神速、出其不意吗?齐寅也决定主动出击。他摘下生绢的沐浴衣穿上,湿漉漉地从浴桶中出来,单薄的胸膛因为羞耻而压抑着起伏,修长的双腿紧紧并拢,肉粉色的性器却仍然不受控地硬了,呈现出近似烫伤的颜色,秀气的前端吐出股股茎露。齐寅踮着脚尖,攀附着北堂岑厚实的双肩,在她唇上吻一小口,抬眼望着她的脸色。

后者没有回应,只是由着,倒好似是想看看他怎么个‘会服侍人’的法儿。齐寅烧红了一张脸,生涩的身体像果子暗地发酵,掐一下就好似要流出酒来。他眼睛发热,紧张得双手微颤,去解侯姎的衣装,十三銙的金玉带累丝嵌宝,捧在手里沉甸甸的。齐寅将腰带迭了两迭,放在床头的高几上,又去解侯姎衣领的盘扣。蜜色的皮肤寸寸展现,横纵牵扯、新旧交迭的疤痕也随之暴露在齐寅的眼底,他的手抖了一下,感到心弦发颤。

他想起娘说陛下在明堂策勋,阔海亲王洪姱摧穴覆垒,功最多;关内侯北堂正度斩虏万余,身被五十创,功次之。

“怎么?”北堂岑托住了齐寅的后腰,问道“害怕?”

此时此刻,齐寅的心情远不能称得上是害怕,反倒与之相去甚远。疤痕的形成涵盖着受创、流血、结痂、愈合这一系列的过程,代表着强盛和雌壮,齐寅原先很抵触这样的女人,担心自己受到伤害而没有招架之力,可如今亲眼看见侯姎的身体,却只觉得被吸引。他伸出食指,摸了摸疤痕两侧规律的圆斑,将侯姎柔韧的胸脯摁出小小的凹坑,北堂岑耐心地解释道“这是缝线的印子。”

齐寅毕竟还只有十七岁,表面上如何稳妥也只是假装,平时已经配人的相公们轻描淡写一句话就能说得他面红耳赤,许久不得安宁,更别说这么一个血肉致密、骨骼神骏的女子活生生站在他的眼前。此刻的齐寅早已将什么‘服侍’不‘服侍’的尽数忘记了,咬着下唇,像个好奇的小动物,在侯姎身上这边碰碰,那边戳戳,指尖沿着浓红的乳晕打转,对女男之别感到十分新奇。“你想摸就摸。”北堂岑揽着他腰肢的手臂收紧了些,无奈道“这样弄得我很痒。”

“哦…”齐寅瞥了侯姎一眼,胆子有些大起来,将手掌贴住她块垒不平的小腹,顺着厚重的腰胯,摸上她结实而饱满的大腿。她身上的热气儿顺着指尖不断传过来,齐寅并未意识到自己连呼吸都急促了,只是有些晃神。他被侯姎引到榻上,顺从地躺下,懵懵懂懂地觉得脊骨发软,像被浸泡在温水里。侯姎将悬玉环和一小罐紫蔓膏搁在他的胸口,齐寅霎时回神,心跳加速,胸腔中嗡嗡颤鸣,哑声道“侯姎,我不会。”

北堂岑每天都有很多冗杂的思绪和消极的情感需要宣泄,如果不能回营里演武,那么消磨在床笫间也不失为一种选择,不过就是有些为难齐寅。

他的肌骨蒙上热汗,北堂岑上手时才发现触感尤好。齐寅虽恍惚,但胜在听话地任由摆弄,碎发粘在濡湿的脸颊,眉眼中尽是依恋之情,梨涡中犹存几分迁就的忍让,看上去就好似他曾肖想过此刻。北堂岑面对齐寅泛泪的双眼——渐次交融的两圈水渍胭脂了眼睑,像雨天的薄雾浓云——忽然感到很喜欢,随即却不知该如何对自己交代。

颅脑内涛声绵绵,床笫间青涩的求爱混沌不清。北堂岑有种错觉,以为自己是脱胎换骨、爬回了人间,这让她着恼得好似被树枝上的雪团砸进后颈。她托住齐寅的脊背,用拇指和掌根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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