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怎么办?”
颜昭若是不知他是男郎,倒也还能安心照做。如今阮程娇刚刚退了烧,脸色还惨白着,真动起手来,怕是不成。
阮程娇瞥他一眼,“生死有命。”
若说刚刚他还有几分侥幸,认为颜昭或许惊吓过度,并没有看破他的身份。
那此刻,他几乎可以断定凤君知晓了真相。
不然,以颜昭的性子,就算再慌乱的情形也定会避嫌,而不是与他对视。
“我答应过师姐,要护你周全。”阮程娇顿了顿,看向那几人腰间藏着的短剑,示意颜昭从后窗离开,“只有你安全,我才算不辱使命。”
“不过,我也有一事相求。”他用身子挡住后窗,侧脸微微露出个笑,平静道,“……不要告诉师姐。”
转机
跳出后窗的颜昭身形微顿, 阮程娇这话,已经算是在交代后事了。
他不愿陛下从别人口中得知他的身份,这其中究竟包含了多少替元苏着想的意思, 颜昭几乎瞬间就明白。
男郎头也没回地往远处走去。
身后, 刀剑相撞的声音蓦地响起。
往远处的路就在脚下,拼尽全力去跑,或许能有一线生机。但阮程娇必死无疑。
但若是回去,颜昭又没把握能帮他什么。
两难境地之中, 颜昭面前闪过元苏说起阮程娇的自豪。她是真的将阮程娇当做自己的妹妹来疼。
既是一家人,他就没有撇下阮程娇单独出逃的借口。
更何况, 以阮程娇的体力,估计也抗不了多久。这岸边泥泞, 那些人结局了阮程娇必会顺着他留下来的脚印一路追踪, 自己又不会武艺,到时候只怕仍是逃不开这死局。
与其让阮程娇孤零零地面对,倒不如他们一同搏一搏。
颜昭想到这, 犹豫的眸色慢慢坚定起来。
他快步走向早前寻到盐罐的茅草屋,从里面又拾了两三个破瓦罐装了沙子。这才猫着腰,轻手轻脚的折回, 从后窗探出双眼仔细观察着。
阮程娇虽然体力不支,到底有多年的实战经验。
来人若不是占了人数优势,阮程娇未必会落下风。
如今他被最后的两人夹击,剑风依旧凌厉,但那拿剑的手却微微发颤。颜昭知晓,他必是脱力了。
眼瞧对方下了死招, 直逼阮程娇心口。颜昭蓦地冷喝一声,趁着那两人分神看来之时, 从后窗向里狠狠接连砸过几个破瓦罐。
他扔的并不高,甚至于破罐在进窗的瞬间,便带起了飞扬的砂砾。
对方习惯性的一闭眼。
就是这一个瞬间,同样闭眼的阮程娇手中剑锋一转,又急又快的划过。
转瞬间鲜血喷洒,在砂砾落尽的同时,温温热热地滴落。
阮程娇屏住气息,睁眼看向后窗的神情却极为古怪。不等颜昭上前扶他,阮程娇摇头,“等等。”
他一一检查了倒地几人的气息和脉搏,全都确认无误,方松了口气。
“你怎么回来了?”阮程娇面上沾了不少的血迹,这会蹲在岸边,掬了一捧清水慢慢洗着。
颜昭去而复返,是他不曾想过的情形。他心生好奇,也就直白地问了出来。
“我担心你。”
这倒是意料之外的答案,阮程娇清理了衣裙上的血迹,瞥了眼蹲在自己身侧洗手的颜昭,强调道,“但你不会武功。”
“所以我带了砂砾!”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微弯起,“因为我记得妻主说过,你最是擅长蒙眼与人对战。过往你可是用这一招,赢了不少钱银,还请妻主吃了不少烤肉串。”
“……师姐连这个都告诉你了?”阮程娇一顿。
就听颜昭点头道,“嗯,妻主给我讲了你们过去的好多事。”
只要一提及元苏,颜昭便会由内而外地欢快起来。他仰起脸看向天空,略略放松地笑道,“而且妻主也说你对她而言是很重要的家人。我不想妻主难过,所以才回来帮你。”
说着,他侧脸与阮程娇露出个极为狡黠的笑容,“更何况如今的状况,帮你就是在帮我自己。没有你,我走不了多远。”
他这般实诚,阮程娇哪里还有什么猜疑。他怔怔地看着起身去岸边停靠小船探查的男郎,一时感慨颇多。
颜昭既聪慧也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样的话。不似他,自小就是个闷葫芦,便是有想法,也多是憋在心里。
若是他早点顿悟了这一点,或许也不会落到如今这步田地。
但这世间又怎么会有后悔就能重来的法子。他心口一窒,叹息了几声,也朝小船走去。
“你想划船回渝北?”
阮程娇看了看这篷小船,倒是与他在码头上见得没什么区别。想来那些死士要来寻人,也不会太过大张旗鼓。毕竟在李尘尚未彻底露出谋逆的嘴脸时,这渝北还是大晋的管辖,受的也是大晋的法度。
“我想这是回去最快的法子。”颜昭点头,“如今许管家和书钰生死未知,妻主、盛妤和崔成也还在城里。我们若是尽早回去,也好打探打探消息。”
“回去落脚在何处?”阮程娇皱眉,“若是李尘能派人出来,城中多半还是在她的把控之下,我们得先寻个安全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