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君后入宫 卿儿辗转腹痛
频颤,他还未靠一会儿,就见房内走出一名嬷嬷,见着他先是规规矩矩行了礼,接着起身道:
“贵君竟来得这样早,只是陛下同君后昨夜要了好几趟热水,方才刚刚起身,眼下还在洗漱用膳,贵君怕是要再等等了。”
宋卿装作听不懂,浅笑道:“不打紧,君后宫中金碧辉煌,臣妾看什么都新鲜,劳嬷嬷替本宫向陛下君后回话,不必着急,本宫也好赏赏雪,在殿下这儿开开眼。”
“那就请贵君自便。”陈嬷嬷福了福身子,眼神随意一瞟,状似无意般看了一眼宋卿身后的谢双时,眼底不由得闪过一丝精光,便转身进屋去了。
“这嬷嬷,姓陈,是君后的奶娘,”谢双扶着宋卿替他整理宽袖,耳语道,“君后身边大事小事都由她一手操办,手下沾了不少人命。”
宋卿心头一颤,捂着肚子的手加了点力道,他不喜争抢,更不愿与人交恶,更不想变成众矢之的,遭人陷害。
可无论他有多么不愿意,黎儿,和他腹中的孩子都已经成为了别人的眼中钉,而这一切,他本该料到的。
帝王之爱,何其可笑。
宋卿凄然勾唇:“我只愿黎儿与腹中孩子平安无事就好,其余的,便也不奢求了。”
“殿下……”
他们二人尚未说完,陈嬷嬷再次出来,朝着宋卿施礼道:
“陛下与殿下已然用好膳了,贵君殿下,请吧。”
宋卿整理好心绪,抬腿踏上阶梯,跟随陈嬷嬷走进殿中,屋内温暖如春,一旁的香炉上又点着熏香,香气婉转清幽,渗着缕缕花香,是极好之物。只是宋卿有孕后便不再用香,许久未闻,反而觉着胸闷。
他顺了顺胸口,转身将手炉递给谢双,又脱下狐氅,那浑圆巨大的肚子,便这么显露出来。
宋卿一路走来都来不及托腰,现下脱了厚衣裳,总算是有机会揉一揉腰了。只见他眉头微蹙,双手托着后腰,肩颈一挺,连胸前涨奶的两团也微微颤动,高挺的大肚更是肉眼可见动作起来。
两个孩子被娇惯坏了,眼下在腹中一刻也不消停,仗着爹爹宠,便一个小拳头一只小脚的踢他。一旁瞧着的陈嬷嬷也不禁心下一惊,她也见过许多人怀孕生子,可却是头一回见这么大的肚子。
既然如此,子大难产,父子俱损,至于那个孽障……宫中的孩子,长不大的理由多了去了,根本不必放在心上。陈嬷嬷在心里早已为宋卿选好了死法,在她看来,任何阻挡她家君后的人,都该死。
谢双替宋卿拂去肩头雪,整理好衣物之后,他们才跟着陈嬷嬷身后一并绕进屏风后。
燕祁巍正坐在正殿之上,而君后张氏手持茶盏,正在伺候他漱口。
张子然相貌出色端正,举手投足皆是一派贵气,他见燕祁巍含了茶水,便转身放下茶盏,捧过痰盂至燕祁巍面前,待燕祁巍净口,又不慌不忙地用帕子轻轻擦拭他的唇角,礼数周到。
君后望着陛下的眼里情意绵绵,却又内敛恪守,真不愧是张国公家中的孩子。
宋卿心里抽痛,强忍住眼底酸涩,扶住肚子,挑起衣摆,缓缓跪下:“臣妾宋氏,拜见陛下君后。”
他这么一跪,沉甸甸的孕肚顺势压住他的腿根,只盼着腹中两个闹腾鬼别再折腾他就好。
宋卿今个儿穿了一件浅紫色绣金纹的冬袄裙,他有着身子,衣着自然宽松些,兔茸沿着领子袖子围了一圈,虽不华丽,但却很得体。
只是肚子大了这么多,但身子明显清减不少,燕祁巍神色不变,心慢慢沉了下去,想起这些日子太医说的话,眸光深邃,冷淡漠然。他从君后手里抽出帕子擦干净手,又扔回侍者怀里,接着端坐于正堂之上。
帝王威严,英俊的面孔上冷淡如窗外雪,睨着眸子注视着堂下挺直腰板,垂首捂肚的美人。
他没有叫宋卿起来,君后自然也没开口,张子然乐得看宋卿跪他,便慢条斯理净了手,漱过口,这才施施然坐到燕祁巍身边,扫了一眼堂下一动不动的宋卿。
“这便是清贵君,模样真是一等一的出色,只是本宫曾有幸与你的父兄见过几面,看着并不怎么像,”张子然笑吟吟地打量着宋卿,眼神在他高耸浑圆的大肚上徘徊,扭头又看向燕祁巍,语气里多了几分嗔怪,“难怪陛下宠幸你,还将大皇子与二皇子都托生到你的肚子里去。今个儿怎么不将大皇子带过来给本宫瞧瞧?”
张子然还不知道宋卿怀着双胞胎。
燕祁巍淡淡瞧了他一眼。
“回殿下的话,哥哥喜好兵书武艺,自小随父亲习武,身体强健,但妾身愚钝,不善此道,不过蒲柳之姿,是陛下垂怜,不嫌弃罢了,哪儿比得上君后殿下高贵大方。”
宋卿不卑不亢,但他身子微颤,扶着肚子的手不由攥紧了衣物。
殿中虽燃着银炭,但这大理石地面依旧冰凉无比,即便他有衣物垫着,跪久了也于膝盖有害。更何况他早年跟着燕祁巍在边疆之时曾不慎摔落马背,伤及膝盖,眼下膝盖已然青紫,泛着刺骨的痛。
熏香沉闷,宋卿喘了口气,勉强忍下胸口的恶心,又道:
“大皇子近几日有些风寒,妾身担心他冲撞了殿下,这才没带过来向殿下请安……待大皇子痊愈之后,妾身专程带他来向殿下请安……”
那硕大浑圆的胎肚肉眼可见地颤了颤,胎儿在腹中乱踢乱撞,将那宫腔顶得直颤,宋卿低着头,下意识咬住下唇,生怕自己发出声音,夹着腿不敢再开口。
“贵君瞧着脸色不好,身子怎的抖起来了?”
“臣妾无…无事……只是孩子动了…谢殿下关怀……”宋卿弯了腰身,双手捧住腹底,轻轻揉搓着。
好孩子,别再动了,爹爹好痛。
他膝盖疼,肚子也疼……心也疼。
从他进屋那刻起,燕祁巍没瞧过他一眼,也没和他说过一句话。仿佛那些同床共枕,在塞外相爱多年的记忆都是一场虚空般,是他的一场梦一般。
宋卿渐渐挺不住腰,护住肚子弓起腰身,他瘦了不少,衣服再厚也遮不住肚腹高挺,孩子的胎动也瞧得一清二楚,那浑圆大肚被踢得堪堪变了形。
燕祁巍摩挲扳指的手逐渐凝固,眸深如潭,映着宋卿脆弱轻颤的肩头。
“回君后的话,贵君殿下早年从马背上摔伤了膝盖,如今身子又重,许是牵引出了旧疾。”谢双扶着宋卿的身子,膝行上前一步,待宋卿跪稳了,这才敢松手,叩首朗声道,“求陛下君后垂怜!”
张子然这才将目光放到谢双身上去,方才听陈嬷嬷说这主仆二人异常亲密,现在看来竟真是这么回事了。他又冷冷瞧了眼宋卿胎动大作的肚子,眼底闪过一丝阴毒,紧接着忙装着恍然大悟,开口道:
“是本宫疏忽……”
“你怀着身子,那便起来吧,日后免了礼数,待皇子满月之后再恢复吧。”
张子然错愕地望向燕祁巍,但燕祁巍神情淡漠,仿佛不是在对自己多年的宠妃说话,而是在对一个陌生的奴婢一般。
“多谢陛下关怀,但礼不可废,臣妾不敢。”
宋卿强忍住酸涩,一手扶着谢双,另一只手扶着后腰,咬紧牙关缓缓直起腰身,腰间悬挂的大肚摇摇晃晃,姿势变化之下,那沉重的大肚又颤颤蠕动。谢双先行站起,双手扣住宋卿的双臂,再用力将他扶起来。
谢亦一待在一旁,眼睁睁看着燕祁巍狠狠饮了口茶。
再放下茶盏时,又恢复那副冷淡的模样。
谢亦一在心中叹气,伴君如伴虎,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