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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是不是松了

 

。然后又把名片还给了习敏:“明天他过来,你自己给吧。”

习敏拿回名片,心里狂跳,有种死里逃生的庆幸。而女人已经转身进去了,不再管她。

习敏很想问她,她刚刚说的话都是真的吗?但又不敢。她逃回家,心想,明天早点过来看看。

希望女人没有骗她。

简一觉得谢兰有点儿奇怪。

在知道他要回去后,她特意前一天过来,说送他过去。简一心里当然高兴,但隐约觉得怪异。

晚上,谢兰少见得有些焦虑,尽管她的焦虑没有表现出来,但简一就是隐约感觉到了。

简一洗了澡,问她:“要做吗?”

她说:“今天不做。”

但她也没去找别人,就这么坐在那儿,无聊地调换电视频道。

简一吹干头发,坐到她身边。看她没什么反应,又朝她蹭了蹭,靠近了她。

突然,谢兰移开了自己。

她连滚带爬地从床上滚下去,摇摇晃晃地立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简一,说出来的话却是那么慌乱:“你……你好。”

简一抬头看她。

谢兰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抬手顺了顺落在颊边的发,又环顾了一圈房间,把自己的衣服又拢了拢。

她显然有些懵,但又想强装镇定。然而她的话已经泄露了她的无措:“我,你,我今晚不需要你的服务,你走吧。”

简一说:“这是我的房间。”

对方显然没想到他是这种回答,眼睛立刻瞪大了,然后她傻傻地问简一:“那我的房间呢?”

简一说:“你就住我这儿。”

“不可能!”谢兰斩钉截铁道,但她立刻放柔语气,以一种凡事都好商量的语调跟简一沟通,“你要多少钱才肯走?”

简一问她:“你是谁?”

“我?”谢兰笑了下,“我就是谢兰。”

简一说:“你不是。谢兰跟我说,她的身体里还住着别人,是你对不对?”

“谢兰”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她跟你说了?”

“嗯。”简一点头。

“好吧,我叫谢芜。平芜尽处是春山的芜。”谢芜说,“虽然不知道她今晚为什么抽风让我出来了,但我们也可以认识下。”

她苦笑:“下一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了。”

简一说:“我没听过那句什么春什么平的诗。”

“哦,那就是草字头加个无所谓的无。”谢芜说。

简一就不再说话了。谢芜在那罚站了一会儿,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简一。”

“哪个简哪个一?”

“简单的简,一二三的一。”

“好简洁的名字。”谢芜感叹。

简一又不搭话了。谢芜坐在床上,他就下床,坐到一边去了。

他不在床上,谢芜松了一口气。谢兰的男人她一点儿都不想碰,嫌脏。

她舒坦地躺在床上,哪怕只是看着天花板都让她高兴。

但简一坐了一会儿又坐不住了,他问谢芜:“谢兰什么时候回来?”

谢芜说:“看她喽,你是不是惹她生气了?这还是她头一回主动把我推出来呢。”

简一有点儿委屈了:“我没有。”

谢芜等了一会儿,简一没再说话了。他看起来真的很难过,谢芜想。

但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她必须得趁着这段时间加紧压住谢兰。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退了一步,但她必须要马上跟紧才行。

想到这里她心里直发恨。她们两到如今这个地步,都怪谢兰做得太绝了!

她总是这么极端这么自大,从来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

当初就是这样,她和谢平都觉得不要带妈妈跑,谢兰根本不听。她带妈妈跑了,然后呢?妈妈被抓回来,死了。

虽然不是谢兰害的,可如果不是她的一意孤行,妈妈会死吗?妈妈死前肯定很绝望,她一定在恨我。谢芜想到这儿就很痛苦。

这么多年,她把自己的身体共享给她,让她能站在阳光下堂堂正正地做人,难道不是仁至义尽了吗?

她想做个正常人有什么错?何况跟谢兰这种疯子共用一个身体才让人害怕吧!她就像个被文明遗忘的野兽,浑身上下只有野蛮。

谢芜恨她,恨死她了。她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希望谢兰去死去死去死!

于是她又从床上爬起来,去找她的手机。按照谢兰的习惯,手机一般都被她放在衣服口袋里。

她把挂在凳子上的衣服裤子都摸了一遍,没摸到。

“诶,我手机呢?”她问简一,“小一,你看见我手机没有?”

简一说:“在床头柜。不要叫我小一。”

她回头一看,果然在那儿,明晃晃的,也不知道她刚刚怎么就没看见。

她走过去,拿起手机,手上却忽然松了劲儿。那砖头一样的手机砸在她的脚趾上,发出“哐当”的闷响。

简一看了过来,谢兰皱了皱眉,弯腰把手机捡了起来。

“砸到脚了?”简一问。他都没站起来。

“嗯。”谢兰回他,又把手机放回去,“坐那干嘛,上来睡觉。你不是明早还要回去?”

简一立刻站起来,小跑到她跟前:“脚疼不疼?”

谢兰说:“不疼。”

于是简一扑进她的怀里,把她紧紧地搂着。她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他的眼泪,温热的水液顺着她的脖颈往下流。

“怎么还哭了?”谢兰掰过他的脸,用拇指揩掉他的泪。

“你生我的气了吗?”他哭着问。

谢兰莫名其妙:“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藏起来?”简一问她,他的眼泪都抹在她的身上。

谢兰回答不出来,就摸摸他的脸:“睡觉吧。”

然而上了床关了灯,简一睡不着,她也睡不着。

她很少有这么纠结的时候,她在想明天怎么跟简一说他爸爸已经死了的这件事。

刚刚就是这样,她想着想着,一晃神,谢芜就出来了。

就谢芜那不着调不遮掩的劲儿,肯定把简一给吓着了。于是她翻个身,把简一搂进怀里,轻轻拍他的背。

在她不甚明晰的记忆里,陈美溪——她血缘上的母亲,在短暂的清醒时会拍着她的背哄她睡觉。她嘴里轻轻地念:“美溪啊美溪,快快睡,快快睡……爸爸明天就来接你走……”

陈美溪幼年丧母,与父亲相依为命,一时的善心,没想到是她人生的地狱。她被辗转卖给了谢江谢河父子,。然而十年文化浩劫,他的脊背被折弯了。许多同侪死的死,几乎都不在了。他硬是撑着一口气,来找他被拐卖了的女儿。

他扛过了红卫兵的侮辱,却倒在了愚民的棍棒下。他被打残,村民们捆缚住他干瘪如枯树的四肢,把他开膛祭神。

安神村有一条安神河,村民们认为河里有神明,需得生祭活人才行。他被剖开胸膛时还活着,那苍老的浑浊的眼锐利如鹰,呵气时却如老狗,已显出垂垂老矣的死态。

他老了。他已经老透了!他比灭亡了的清王朝还要老!清王朝救不了国民,他救不了他的爱女!

陈美溪就是那时候疯的。在目睹了父亲被沉塘之后,她就疯了。

即便是短暂的清醒,她也只会拍着谢芜的背轻轻念:“美溪啊美溪,快快睡,快快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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