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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娇 第8节

 

舒筠眨了眨眼,故意说得模棱两可,“那人气度不俗,我可不敢瞧他,只见他往南面去了”

南面不是养心殿便是慈宁宫,舒太妃脸色白了几分,

她心里七上八下,摆摆手示意宫人领着舒筠去用膳歇息,随后虎视眈眈盯着淑月公主,淑月公主瞧见母亲眼丝发红,不禁犯怵,惶惶四望,开始寻脱身之计,

“母妃,儿臣不敢了”话到一半,忽然瞅见那个宫婢,连忙将事情往她身上推,“儿臣遣她领着筠儿去御膳房,谁知她误会了女儿的意思,是她该死”

宫婢闻言不可置信抬眸,扑通跪下双颊打颤,“娘娘饶命,奴婢不是有意的”

这名宫婢被拖下去杖责十板子。

舒筠在碧纱橱内听得这场官司,暗暗弯了弯唇,瞥见一宫女拧来一食盒,舒筠连忙起身,借着宽大的衣袖,悄悄塞了一锭银子过去,那宫女眸露震惊,连忙无声摇头,舒筠却执意塞入她袖管里,宫女僵了片刻,最终收下了,随后替她打开食盒布菜,虽是没说话,姿态神情却迥然不同。

这一夜但凡来伺候过舒筠的人都得了好处,宫婢们不是傻的,伙同公主欺负舒筠,最终惨遭背锅,而给舒筠行方便却有好处拿,这相比较,明面上大家听主子吩咐,暗中却不会苛待舒筠。

经历这么一遭,舒筠也算看明白了,舒太妃外强中干,咋咋呼呼,并无太深的城府,否则今夜就不会处置那名宫女,寒下人的心。

初来陌生环境,舒筠睡得并不好,一夜辗转反侧。

御书房。

裴钺沐浴换了一身明黄的龙袍,便坐在御案后批改奏折,他今日午后微服私访,后又在上林苑驯了一会儿马,以至于桌案堆了不少折子。

刘奎里里外外进出数次,见他一丝不苟,不敢打搅,心里却跟吞了个枣似的,不上不下。

这圣上到底认出舒筠没有,若是认出了,不该是这副模样啊。

裴钺见刘奎总在跟前晃来晃去,终于忍不住了,悬着笔问,

“你这是被虫子咬了,皮痒?”

刘奎终于熬到祖宗开了口,连忙凑过来,“老奴不是被虫子咬了,老奴是被那姑娘给气坏了。”他愤愤不平指着英华殿的方向,

“老奴恰才翻了英华殿的开销折子,顺道看了一眼名录,哪有姑娘姓苏?她分明是说谎。”

裴钺闻言先是愣了下,旋即气笑了,

“小丫头片子又糊弄朕”

这个“又”字,可是道出个中真谛。

说明认出了人来。

刘奎心里踏实了,后又装腔作调道,

“那姑娘简直胆大包天,竟敢欺瞒当今圣上,依老奴看,得把人抓过来狠狠惩罚一番才是。”

真要惩罚哪里需要抓来御书房。

裴钺看着他尽情表演,末尾凉凉道,“你去”

刘奎对上他冰凉的眼神,又咧开嘴笑嘻嘻道,“老奴哪敢怠慢陛下的心上人呢?”

裴钺手执奏折,目光内敛,“什么心上人,这是哪跟哪,朕是这等肤浅的人吗?”

“是是是,您当然不肤浅,您还能跟人家小姑娘玩过家家,自认是驯马师呢。”刘奎轻哼一声,

裴钺合上奏折,抬起眸来,语含讽意,“朕自报家门,施压于她,再告诉她,你与朕有了肌肤之亲,得对朕负责,是吗?”

刘奎明白了,那夜是天时地利人和,如今过去了半月,事情不可同日而语。

再者,皇帝的脾性他约莫也明白,感情嘛,终究得你情我愿,水到渠成。

“老奴要不去查一查她是何人?”

裴钺专注地批阅折子,许久没回他,好半晌,方才想起他的话,摇摇头,“不必了”语气已淡了几分,显然将这事抛诸脑后。

刘奎遗憾地迈出御书房,看来铁树是没打算开花。皇帝从不喜底下的人自作聪明,刘奎也不敢生出小心思。

这一夜刘奎睡得并不好,他做了一个梦,梦到舒筠对皇帝死缠烂打,激动地睁开眼,发现是空欢喜一场,心情更失落了。

他老人家一失落,司礼监底下的小太监们越发小心谨慎,唯恐惹了老祖宗。

刘奎的失落一直持续到傍晚,今日天气并不好,天际聚了些云团,奉天殿有点闷,他上了些年纪,身子也不大好,被御书房的龙延香熏的有些头晕目眩,便撑着小太监的手臂迈了出来,

行至门口,跟前罩过一片阴影,只见威武高大的蔺洵大步从外头进来,他额尖渗出汗,看模样,仿佛从上林苑过来,

“你这急吼吼的是做什么,小心熏着陛下,快些去换个衣裳来!”刘奎斥道,

“哪里…”蔺洵给他行了一个礼,揩汗道,“下官刚打玄武门进宫,瞧见昨日那姑娘仿佛在树下等人,莫不是在等陛下?下官赶着来回禀!”

刘奎闻言阴郁一扫而空,精神抖擞地抚掌,

这梦果然灵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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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天光与廊庑下的灯芒交织投在地上。

裴钺一身龙袍从御书房迈出,门口赫然杵着两人,看模样鬼鬼祟祟。

裴钺整理好袖口,负手看过来。

那吵吵闹闹的二人顿时噤声,不约而同朝裴钺望来。

刘奎事先便晓得裴钺要去一趟礼部,郊祀在即,每年三月三,朝廷均要遣官员在南郊行祭祀大典,祈祷今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礼部老尚书上回因裴钺嘴皮被咬破的事,激动地摔了一跤,这位老尚书却不肯在家里修养,愣是着儿子抬来官署区兢兢业业当值。

裴钺身为帝王,体恤下臣,打算亲自去一趟礼部,与老尚书议定郊祀的章程。

这事虽重要,却也不紧迫,在刘奎看来,那姑娘可比商议章程要紧迫多了,他朝蔺洵使眼色。

蔺洵并不知裴钺有要务,开门见山禀道,

“陛下,臣在玄武门撞见了昨日那位苏姑娘不知是否在等您?”

裴钺脸色微微一变,显然十分意外。

他看了一眼天色,阴沉沉的,似有雨丝飘下来,视线顺着便往官署区觑了一眼。

刘奎知他在权衡,灵机一动,用手肘戳了戳蔺洵,故意拔高嗓音,“那姑娘神色可焦急?玄武门风大,可别冻坏了。”

蔺洵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垂下眼回道,“姑娘仿佛穿得有些单薄,也不见捎伞,瞧模样儿仿佛是有事”

裴钺眼神沉沉看着奉天殿前方的丹樨,抿着唇并不接话,

脚步迟迟不动,可见已起了心思。

刘奎立即给他台阶下,“陛下,您现在这个时辰去,还不知道要议到什么时候,今个儿天冷,柳尚书年事已高,您不如让他早些回去歇息,明日再议也不迟。”

更重要的是,比起这雷打不动的郊祀章程,老尚书的心病是天子婚事,裴钺若能顺顺利利将那姑娘纳入皇宫,才算是真正体恤臣子。

裴钺定了定神,平静吩咐,“你着人去知会老尚书,就说朕有事,让他早些回府修养。”

刘奎笑逐颜开,连忙躬身,“奴婢遵旨。”

裴钺正待迈步,垂眸看了一眼身上的龙袍,顿了顿,入内换衣裳去了。

刘奎望着他背影,捂了捂笑嘴,回头见蔺洵还杵在这,推了他一把,“去去,别挡咱家的路,咱家也要换身衣裳去”

心里想,裴钺分明也想去见人家姑娘,否则十头牛也拉他不动。

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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