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殿藏娇 第55节
“不如何,与从前一样便好。”
陆嘉念想当然地回答着,手指一圈圈缠绕着发梢。
眼下一切未定,她还是他的皇姐,表面上保持亲疏远近,对谁都有好处。
不过,陆景幽似乎对此并不满意,轻哼着一口咬了下去。
她蓦然缩起身子,余光瞥了他一眼,故意道:
“怎么,若是你乐意,我也可以重新择选驸马,到时候”
还未说完,陆景幽力道加重许多,逼得她轻呼出声,再也无法说下去。
“皇姐嫁一个,我便杀一个。”
他虽是笑着,但笑意不达眼底,眸中一片寒凉狠厉,印下深深的红痕,继续道:
“直到皇姐心甘情愿留下为止。”
陆嘉念撇撇嘴,对着口型骂他“小心眼”,转身窝在被褥中装睡。
后半夜,陆景幽出乎意料地没有磋磨她,只是兀自望着窗外发愣,温柔地搂着她入睡。
耳畔传来均匀平稳的呼吸声,陆嘉念默默睁开双眸,端详着他俊美无俦的眉眼,还是觉得不对劲。
似乎从回来开始,他就与往日不同。
且不说那些奇怪花样,按照他的性子,根本不会忽然问她日后的打算。
因为无论她愿不愿意,都必须被他占有,前世今生逃不开。
尽管他的回答也印证这一点,可陆嘉念的直觉告诉他,这家伙指定受了刺激,还瞒着不肯说。
难不成,是有人刺中了他的软肋吗?
陆嘉念琢磨不透,烦恼地翻了个身,数着他的睫毛打发心思。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待到回宫,她定要亲自问清楚。
寅时三刻,夜深人静,东郊城外鸦雀无声,几缕月光探入断桥桥洞之中。
杂草严严实实地盖住两个身影,怜玉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确定四下无人后,才搀扶着陆言清爬出来,二人坐在桥边透气。
“公子,好不容易才弄来这些,您将就吃些吧。”
怜玉饿得肚子咕咕作响,圆润的小脸瘦了一圈,但仍然把糕饼和清水推给陆言清。
她躲闪奔波了一天,鞋底磨破了,被人打得浑身是伤,笑容却一如既往的清丽单纯,好似这些烦恼很快就抛之脑后。
兴许在她眼里,只有皓月清辉,晚风拂面,公子相伴,其余苦难不能夺走她的欢愉。
陆言清衣衫破旧,身上血迹斑斑,伤口恢复不少,可那条手臂也彻底废了,再也不能挥毫泼墨,作诗下棋。
他脸色阴郁,静静看着无忧无虑的怜玉,目光随着她的双腿轻轻晃悠,无端舒缓不少,心绪渐渐明朗起来。
刚要伸手接过那些糕饼,陆言清扫过怜玉清瘦的身板,淡淡收了回去,沉声道:
“你吃吧,我不饿。”
“那怎么行?公子还未痊愈,不吃怎么养伤?”
怜玉顿时严肃起来,清澈的眸光凝视着他,掰碎了糕饼喂到他嘴边,温柔哄道:
“玉儿被公子救回来前,时常三日都吃不上一顿饱饭,早就习惯了。”
陆言清愣怔片刻,不自然地盯着那块糕饼,缓缓张开了口。
粗糙甜腻的味道盈满唇齿,他向来养尊处优,根本吃不下这种东西,从前宁可饿死,也不会多吃一口。
可今日却忽然觉得味道不错,被怜玉塞入口中时,甚至算得上香甜。
他珍惜地回味咀嚼着,不自觉泛上笑意。
见他高兴,怜玉也跟着乐呵呵地笑,掰着剩下的糕饼全部给他。
陆言清赶忙敛起嘴角,一本正经地板着脸道:
“此物粗劣不堪,我吃不下去,剩下的你吃吧。”
怜玉焦急地还要塞过来,陆言清却比她还着急,扬声道:
“你不吃就丢了,不许给我!”
怜玉失望地叹息一声,偷瞄着背过身的陆言清,犹豫一下后,立即狼吞虎咽起来。
她就着凉水吃完糕饼,抹着嘴角心满意足地笑了。
陆言清趁她不备,悄悄回眸看了几眼,不禁也跟着扬起唇角,轻咳一声问道:
“今日外面如何?可以出城吗?”
“到处都贴着公子的画像,怕是出不去了。”
说着,怜玉从怀中掏出一副肖像,为难地摊开。
画中之人与陆言清有八分像,想必是陆景幽特意贴出来的,千方百计想要抓住他。
陆言清一言不发,目光深沉地望着浅浅的水面,隐约照见了自己的面容。
他想到什么似的浑身一颤,手指僵硬地覆上脸庞,轻声问道:
“玉儿,你想回越州,还是长眠于此?”
怜玉眨巴着天真无邪的双眸,舔舐着唇瓣上残余的糕饼香味,歪头道:
“自然是越州啦!那是玉儿长大的地方,公子还答应玉儿,大事做成后喝百花酒呢!”
“好,好”
陆言清颤抖得越来越厉害,双眸空洞仿佛失了神志,听到“大事做成”之时突然亮起光芒,笑容清俊地看了怜玉一眼,眸中闪着水光。
他深吸一口气,从废墟中摸索出一块碎瓷片,闭上眼睛对准面容,狠狠划了下去。
鲜血刺破皮肉,喷涌在画像与小溪之上,染红了一大片草地。
陆言清捂着脸颊,痛苦地倒在地上,咬着手臂克制住惨叫声,眸中尽是爽快和解脱。
他笑得疯狂急促,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刺得伤口生疼。
“公子!您这是做什么呀?”
怜玉吓得泪汪汪的,心疼得快要滴血,抽泣着拥住陆言清。
“玉儿不怕,明日就能出城,我们回家”
陆言清抱住她娇小瘦弱的身躯,轻轻地拍打着安慰,喃喃道:
“还有大事未做,我不会食言,绝对不会”
三日眨眼间过去,陆嘉念无精打采地出了门,坐上了回宫的马车。
陆景幽就跟在后面,故作与她不熟,只是恰好顺路。
马车在宫门分道扬镳,陆嘉念浑身酸软,强撑着去了慈宁宫找母后。
母女二人重逢,一切已经天翻地覆,拉着双手有说不完的话。
当母后问及陆景幽时,她目光一滞,谨慎地应付着,全然没有透露内情。
若是母后知道,怕是会惊吓过度,或者找陆景幽拼命。
陆嘉念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随口道:
“母后动作真快,刚搬来慈宁宫可还习惯?”
“就差几步路,有什么不习惯的?”
母后并未深究,欣慰又担忧地上下打量着她,宽慰道:
“况且,搬来也有两日了,早就熟悉了。”
陆嘉念下意识附和着点头,随后才发觉不对,被汤药呛了好几口,酸苦的味道折磨着味蕾。
“两日?”
她诧异地惊呼一声,掰手指算着日子,一阵气恼登时上涌。
这么说来,在她提出此事的当天,陆景幽就让母后移居了。
但他明明告诉她,要看这三天的表现再说。
所以她格外顺从,配合着磋磨了三日,连避子汤都延迟了几天。
可恶,如此看来,她又被黑心的狗东西骗了!
陆嘉念愤愤不平地敲着药碗,一口气全部闷下去,眉毛都拧巴在一起。
“念儿,喝的什么呀?不好喝就算了。”
母后递上蜜饯,关切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