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凶,不给我个肯定话,还不让我看别人。”温平生故意气沈遇。
沈遇习惯了跟他扯皮,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你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啊?贪不贪呐。我不爱你吗,我这样照顾你,一直为你着想,你现在还想老牛吃嫩草?”
温平生没反应过来,光顾着拌嘴:“那你别爱我了,还憋屈你了!”
“你管我,我非得爱你怎么着,凭什么不让我爱?!”
被顶嘴的人蓦地怔住,沈遇皱皱眉,刚想问他怎么不继续说了,就听一旁透明人一样的温瑜沈打哈哈:“得,这么大人了还秀恩爱,敢情就我单身狗呗。”
话是这么说的,温瑜沈还是非常圆滑的找了个借口离开,把接下来的空间留给两个爸爸独处。
这会俩人不斗嘴了。
沈遇颇不好意思哑了声,温平生就默默看着他。
半晌沈遇才开口:“大概早就爱了,在细枝末节中。”
“我感受到了。”
他不善于言表,但是他用了一生来回答对温平生的爱。
沈遇站在万家灯火当中,伸手是热饭热菜的温暖,躺下是床褥皂粉的香气。他侧侧身,身旁就有一个人可以抱住。他张张嘴,就有一个和他格外契合的人同他斗嘴。
他习惯他,他爱他。
他身边只容得下他,却也自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
何必在意繁文缛节,爱与不爱是一生之解,更该用一生的行动来回答。
番外三 一生之解
从医院回来的时候,小瑜跟我说:“沈爸爸,你不要担心,什么都不要想。温爸爸身体这么好,肯定会没事的,你就好好休息就行,等我下班了带你去医院看他。”
他将我扶到屋里坐下。
我看着他嘴巴一张一合,一时恍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木木盯着他,看他嘴唇不断翕动,似乎说了什么话,最后又扭过头向聘请的保姆交代了几句,但是我什么也听不见,耳朵里只经过了“去看他”三个字。
对,我得去看他。
他住院了。
早上平生心脏病发作,被救护车拉去了医院,医生问怎么不早一点来,差一点耽误了最佳治疗时机。
我说我不知道他难受,他没有告诉我。
原来是他犯傻,怕我担心忍了好久。
我想留在那里陪他。但是小瑜说我不能照顾好自己,留在那里也只会添麻烦,所以他让我先回家来。
当时没反应过来,稀里糊涂跟着他回家,现在想想他肯定是和平生串通好了故意骗我的。
我哪里照顾不好自己呢?
我完全可以照顾好自己,顺带着照顾平生也不在话下。
这小孩就是长大了,不听话了,才故意要骗我。
“沈老,你渴不渴,需要喝点水吗?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保姆低下头凑近我的耳朵,放大声音问我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我摇摇头,木讷着告诉她:“我要去医院,平生他在等我。”
“先生说了他下班会带你过去的,您不要急,暂时等待一下吧。”
她说的先生是小瑜,这孩子已经很大了,越来越成熟,也越来越稳重。
当时我和平生收养他时他还是个小不点,现在已经成家立业,膝下已有了自己的小不点,来看我的时候总喜欢爷爷爷爷叫个不听。
我总喜欢抱抱小外孙,跟平生说:“膝下承欢,子孙满堂,这是我曾经不敢想象的场景。”
“现在都有了,”他从我怀里接过小外孙:“你也在我身边,我们是真真正正的长相守,一生里四分之三的时间都在一起。”
想想他那枯皱眼皮下的炯亮目光,我有些好笑,刚想回头和他斗嘴,才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蓦地意识到他心脏病犯了去了医院。
家里只有我和保姆,一样还是两个人,可是莫名的就让人觉得冷清。
我趁着保姆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跑出去。
小瑜要和平生一起骗我,不想让我待在医院,那我就非去不可。
何况我一分一秒都等不及,每耽搁一分钟,我和平生相处的时间就要少一分钟。
我和他都这样老了,相处的时间在慢慢减少,每一分每一秒我们都格外珍惜,只要是没有什么大的问题,我们就一直待在一起。
许久没有外出,竟不知道路上的车水马龙已经如此厚重,医院的大厅里也格外拥挤。
我知道我的记忆力在衰退,甚至好不容易和司机讲半天要去医院,到了目的地又忘了他住哪间病房。
值班的护士很客气,在我询问她以后就告诉我了平生住在哪个房间。
床上的人也是真的老了,带着氧气面罩吸氧,我来他都有没察觉到。
在病床旁边静静坐下,我伸出手将自己的手塞到他手下,指尖相触,温热的手掌相贴。
“你来了。”枯朽沙哑的声音像是破铜锣,哗啦呼啦往里边灌风。平生挣开那双皱巴巴的眼皮,温柔慈善的目光看着我:“我没事,放心吧。”
他拍拍我的手背,要我放心。
我说我才不担心你,我来就是告诉你快一点好起来,楼下新开了家小吃店,店主是豫南人,他做方城烩面很正宗,和咱当年吃的味道一模一样。比你学做的要好,等你好起来咱们就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