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我和你一起去食堂。”宁堔对仍坐在椅子上笑眯眯看着他的陆之衍说,“给沈默和邢舟都带一份。”
“嗯行,那我明天早上过来敲你宿舍门。”陆之衍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又拍了拍宁堔肩膀,“我先回宿舍了,晚安。”
“晚安。”宁堔说完等陆之衍走了出去后,重新拿出手机准备发微信问沈默明天早上吃不吃糯米饭。
其他三个舍友见陆之衍也走了,纷纷关了小台灯,准备早点睡觉明天早起上课。
没一会宁堔就收到沈默秒回的消息:你喂的话,我可以考虑尝试一下食堂的早餐。
宁堔眼皮一跳,像是想起什么坐在宿舍书桌前,一个字一个字的回复:怎么喂,用嘴吗?
宁堔回复完很淡定地将手机屏幕关了,拿起牙刷毛巾去水房洗漱,根本不管看到消息的沈默会出现怎样变化莫测的表情。
而此时沈默正坐在自家司机来接的车里,盯着手机宁堔最新发来的微信看了有足足一分钟,接着将头转向车窗外,低声对司机说:“能开下窗吗?”
“好,稍等。”司机一边打转向灯,边将后座车窗慢慢落下。
夜晚城市的风凉凉吹在沈默的脸上,原本白净的面容先是浮现起一丝不自然的僵硬,突然就笑了,沈默低头对着还没暗下去的手机屏幕重新看去。
不到半个小时,宁堔洗漱完回来,眼镜上还挂着水汽,拿起桌子上的手机想看看沈默回的什么,点开却发现这次沈默不是打字,而是发了条仅三秒的语音,宁堔想也没想就摁下播放。
舍友们差不多都睡着的情况下,从宁堔手机传来沈默语调低沉带着隐约暧昧的声音:“可以啊,就用嘴。”
沈默的声音本来就好听,在这种安静的环境里,尤为突出。
头顶上铺传来舍友惊讶地喊道:“卧槽怎么回事,我好像听到沈默的声音。”
宁堔手一抖,忙退出微信将手机关了,抬头看过去,恰好和上铺突然醒过来的人对眼瞪着。
舍友问:“刚才那声音是从你手机传出来的?”
宁堔觉得这辈子没这么尴尬过,有种偷摸干了什么坏事又被抓个正着的狼狈,忙说:“没,应该是你听错了。”
“是吗?难道我在做梦?”舍友带着一脸问号重新躺了回去,没多大会再次响起轻微的打呼声。
宁堔也赶紧将台灯关了,顾不上擦干眼镜上残留的水汽,爬上了自己的床。
摘掉眼镜闭眼那一刻,宁堔脑子里挥之不去还是沈默刚才语音里的话,任凭耳根脖子像是快要烧着一样快速奔涌至全身上下。
夜晚很长,两个十几岁正值青春期最容易冲动年纪的人,这会都被对方撩拨得没有一点睡意,双双失眠。
因为睡不着而只能睁眼看着头顶出神的宁堔,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下好了,明天上课肯定得打瞌睡。
结果是宁堔熬到快早上五点才真正睡着,中途虽然也断断续续像是闭眼做了梦,但总会因为晃过沈默那张脸,而莫名的又开始睡意全无,跟摊饼似的在床上翻来覆去。
在舍友不时打呼的背景声中,宁堔对着黑暗中的宿舍发了足有一个小时的愣,感觉背都躺麻了才考虑要不要干脆下床吃点助眠的药。
宁堔觉得脑子像打了兴奋剂似的活跃起来,眼前像走马灯那样,不断重演回放从入学认识沈默,到现在的所有细节。
对沈默这个人的了解越深,就会发现和对方有关的一切,都是一般人触及不到的东西。抛开沈默本人的优秀不说,仅拎出家庭背景这一点来看,就已经甩开大多数人几百条街了。
宁堔还记得之前上着体育课,宋羽扬无意间提了一嘴,说沈默脚上那双袜子四千多,惹得班里无论男生女生好一顿围观议论。有女生特意搜了沈默袜子上的logo,登录品牌官网查价格,发现宋羽扬说的一点都不假,那个牌子的袜子最少三千打底。
结果当天学校里的话题全是关于沈默穿了一双四千多袜子这件事,各年级任科老师听了在办公室笑着调侃:“这家里有矿的就是不同,随便穿双袜子都抵得上外面实习生一个月工资了,总说不能让自家孩子输在起跑线,没成想有的人从出生就已经超过终点一大截了,让人上哪说理去。”
附中学生都知道沈默家有钱,但没想到这么有钱,连那群高一新生对沈默也有了更深的认识,以至于“四千一双袜子”这个事过了两周才慢慢消停下来。两周时间里,无论沈默走到哪,都会被一些路过的学生使劲盯着袜子瞅,跟遇到了恋足癖的变态一样。
沈默因此烦得好几天都不愿意搭理宋羽扬,也没再穿过任何看得见品牌标签的袜子,连续半个月只穿校服上学,让倪棠好一顿乐,说沈默终于有点学生样了。
人和人的差距,有时候不是光靠努力就能超越的,努力能弥补的往往只是很浅层次的东西。
这种现实里的残酷,宁堔清楚,从出生就站在金字塔顶部见过大千世界所有繁华的沈默比他更清楚。
如果不是在小时候偶然间认识了沈默,宁堔这辈子,可能不会和沈默有除了同学这一层面以外的关系,他和沈默并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事实上,宁堔到现在对于五岁那年在夏令营的事,也只模糊记得一些片段。这十来年他经历了太多人性的冷漠,让宁堔早已经对很多东西不再抱有期待,下意识不愿意回想和曾经有关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