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
黑西装屏吸,常年在柳家锻炼出来的第六感告诉他,如果向面前人说出实情,眼下还算□□的情况便会抵达到无法收场的地步。
说,是死。
不说,被柳小先生知道,还是死。
他心里有了答案,自然也做好了准备。
结果意料之中的暴怒未出现,他低着头,不敢见男生面色,可面前却毫无反应,甚至还能听见茶盏放在杯托里的细微响动。
“知道了。”
等厚重木门在眼低闭合,黑西装才长松了口气,结果没等他再次呼吸,闭死的门骤然拉开,带起的冷风差点没让他的肺憋死。
即便顶端安有阻隔器,可撞击动静依旧如闷钝春雷,疾步从书房走出的男生眉眼阴沉,哪里还有先前温柔柳小先生的模样,甚至连说话语气都冷得异常刺骨。
“备车。”
“啊……啊?”
黑西装没反应过来,踉跄跟上柳昭夕脚步,声音茫然面容扭曲:“柳小先生,现在接近凌晨,就算您要去车站找,从这里到隔壁市,他们也早就登车离开了!更何况,柳老先生不会放您出门的!”
黑西装噼里啪啦就是一顿输出,也确实有所成效,只见柳小先生顿足于长廊。
他暗自松口气:“等明天——”
“谁跟你说我要去车站找他们?”
“啊?您的意思是”
“去北城,柳家亲自登门拜访。”
田恬没坐过火车,这还是头一次。
他就跟大姑娘上花轿似的,从茶水间转到洗漱区,靠在走廊小桌板旁往外望。即便现在处于凌晨,只有零星几点碎光闪过,他依旧趴在窗边,鼻尖都压得扁扁。
“小恬,别再看了,来。”
喻江帮忙铺好床,这时车厢还开着空调,他怕田恬晚上冷,又用自己的杯子灌好热水放在对面床铺。等做好了这些,他拉开软卧门,想叫看入迷的田恬回来睡觉,结果人不听他。
先前住在柳家时,毫不夸张的说,从田恬踏入那大宅院的门开始,他几乎没再见过外人。唯一能接触到的,也就是柳家老老少少,关系再亲近点的就剩笑眯眯的小四眼。
混蛋昭昭!
竟三天都不回他信息,这个小假期打死也不要见到他!田恬暗自磨牙,声音嘎嘎直响,听得喻江好笑,伸手捂住男生冰冰凉的鼻尖,放在手心里暖。
“叫你睡觉怎么还生气,跟小孩子一样。”拥抱随声音落来,青年人瘦削身影重叠,伴随微弱灯光,以及火车摇摇晃晃的起伏节奏,田恬垂眼。
搭在他腕部的手指如上等暖玉,骨肉匀称像从模子里印出来般,就算握住田恬那里,也与情色毫无关系,倒给人一种品鉴艺术品的错觉。
“小恬?”
沉默时间过长,还以为做错了事,喻江询问的语气都变得迟疑。听出他嗓音的异样,本垂着眼的田恬平视车窗,忽然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你喜欢我吗?”
“晕车了?”
喻江伸手,还没将人抱回包厢,谁知田恬钻牛角尖,不管不顾追问:“喜不喜欢?”
“……”
“你说呀,你说呀!”怀中人追问,就算被带到包厢门口,依旧睁着那双水汪眼睛,微微凉的手抓住喻江胳膊,明明是强迫中追问,又偏偏单纯像个得不到糖果的小孩。
喻江垂眼,他伸手比划嘘声,等人捂住嘴巴安静下来,反手关上了包厢的门:“你怕是要吵醒整个车厢。”
见他总是迂回问题,得不到回应的田恬鼓起脸颊,看得喻江心生疼爱,伸手轻轻戳了下他右脸。
“别闹。”
“我没闹你说,你说呀!”
就算被喻江搂在怀,小粉毛也不肯善罢甘休,脸蛋埋入他衣襟来回磨蹭,结果因棉麻布料擦出半片红。想不通他怎么开始纠结这个,喻江坐在床边,看着对面嘶哈着气轻柔脸蛋的男生。
今晚的田恬,有些许不对劲。
即便光看面容显现不出,喻江想了片刻,抬起胳膊伸长:“过来。”
虽然听不到答案,对面的小孩还是别别扭扭靠来,身子正好卡在了喻江的腿间,伴随列车前行时的摇晃,田恬也跟着摆动。
“不困吗?”
喻江想扯开话题,赶紧哄小祖宗睡觉,从现在到北城还有段时间,他早就习惯通宵练琴,但是田恬不睡八成撑不住,晚上到地方带他去玩也不尽兴。
起初他没等到人回应,就看见小孩抿着嘴,一双大眼睛透心亮,直愣愣盯住你。火车正好经过隧道,本就昏暗的光线黯淡下去,更衬得双眼漂亮到让人心颤。
两人谁也没说话。
并不是喻江刻意回避,而是他张不开这个口。家里人都说他性子怪,越是爱得心脏发疼,越不肯跟人讲实情,表面看起来无所谓态度,背地里恨不得拆骨入腹。
对待死物如此,更何况是田恬。
行驶中的嘎哒声渐响,火车又一节节出了隧道,山轨两旁的灯影倾斜,拉出条长长影子,晃过田恬的饱含泪水的眼,鼻尖红如软石榴。
喻江心惊,顾不得回应他话题,赶忙将人抱在怀里,就跟小孩子抱玩具熊一样,胳膊死死锢住田恬身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晚他有点……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