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老太太站在侧门,正好是个视线死角,她侧目看亲孙子怀抱着的男生,等视线触及他发色,喻老太太的眼底泛起些许微光,清清明明不像七十岁老人的混浊。
只是她还未出声制止住喻溪,另外一道略带轻佻的声线传来,听得其余众人一愣。唯独田恬抬头望向旁边的黑车,看车窗降下,坐在主驾驶的长发男人扭头,抬手冲田恬这边打了个招呼。
“嗨喽,这是你的小男朋友吗?”
男人来去如风,跳下车后径直走到两人身边,无视喻江瞬间黑如煤炭的脸,握住田恬的手抬起,拉到自己唇边落吻。
原本披在他身后的发丝散落,细细密密垂在田恬手腕,形成一个小小帘子,带着说不出的淡淡柚子香。
“你好,小粉糖。”
长发男人眼睛弯起,莫名熟悉感却看得田恬频频蹙眉,视线在阴沉脸的喻江与他徘徊。像是印证田恬心中猜想,喻江声音沉得都能滴水。
“您回来了,父亲。”
“?!”
对方笑而不语,始终注视着田恬。
田恬错愕瞪大眼,长发男人似乎就是想看见他这副惊讶神情,吻再次落在他如玉泛红的骨节,结果触及的前一瞬,被喻江猛地拉开,站在两人之间隔开了距离。
“他是我的男朋友,父亲。”
“您自重。”
“好好好, 我松开,松开。”
喻父一边直起身子,一边举高双手, 视线始终停在田恬面容, 眼底划过几分锋芒。
不知他为何这般看待自己,田恬眼神茫然中透出不解,任由喻江将他拉到身后, 侧身挡去落在他身上的打量。
身后拐杖点地声钝闷, 喻江紧绷的神情有瞬间松懈, 喻父兴致缺缺站直身子,连带喻溪也颇为紧张, 几番张口都叫不出那声奶奶。
老妇人不怒自威, 视线缓缓从众人身上扫过,停在田恬身上:“江儿, 来书房,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喻江眉眼一懈,他望向身边男生,嘴型比划出对不起, 脸上愧疚似乎要溢出来般。还是田恬微微摇头, 目送老妇一言不发上电梯, 呼啦啦跟进不少人。
等待电梯门闭合的瞬间,原本站在外侧的喻父忽然抬头,无视抓他手臂的喻母冲田恬眨眼, 就算被后者无视也不在意,视线自喻江身上扫过。
空气隐约腾起火药味, 搞得田恬莫名其妙,伸手拽住喻江, 语气充斥不可置信:“你爸都能当我爹的年纪,还要来勾搭小年轻?你妈也不管,就这么看着?”
喻江脸色难看,试图向田恬解释他家混乱情况,可察觉男生略带讥讽的眼角,到底是将话咽回去,沉默着握住人的小臂。
田恬虽未挣脱,但倒也没逼问。
特意等到车库空下来,喻江才松开对方的胳膊,手指松松勾住田恬拇指用点力搓揉,像安慰又或是找借口:“小恬,别放心上。”
可先前种种却如鞭子,虽然力度算不上重,依旧结结实实打在田恬面庞。他哪里看不出来,喻老太太故意给他的下马威,就是为了彰显她孙子的重要。
池小王八多。
田恬暗自撇嘴,任由喻江将他牵上楼,穿过重重走廊停在一处门前。
而喻江的本意是想让他在这里等,免得被那不着调的父亲再度欺负,谁知喻老太太跟门上长了眼睛,一并叫田恬也进去。
“稀罕。”田恬笑了笑,倒也不怕这些老年人说教,进去快速扫了眼房间。
装饰简单低调,不见得家庭财力,田恬视线从挂墙上的各种古琴一流,兴致缺缺收回目光,坐正了身体打量茶桌对面的老人。
“你就是田恬?”
听这语气,来者不善,田恬心里再冷了三分,面容还是挂着应有的笑意。
“老太太好。”
这称呼面子有余尊敬不足,老人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看见她孙子朝人低头笑笑,眼中降了三分冷意。
“你跟江儿是同系同学?”
“一个学院的,奶奶。”
喻江接过话头,试图将注意转移到自己身上。老人早就识破他伎俩,更是对这粉头发的狐媚子毫无好感——谁家正经孩子染这种妖色,还没进门就勾搭喻江的父亲,往后岂不是扒灰的料子。
这喻老太遇事不去找找她身边人的问题,偏偏污蔑是田恬勾引她宝贝儿子跟孙子,看看先前在车库里,搂搂抱抱成什么样子,真是不知道羞耻。
虽然一字未说可从表情也能猜到意思,田恬当下也没了对老人的尊敬,歪斜身子靠在椅背,右手支着下巴,嘴角似笑非笑。
他倒要看老太婆能放什么洋屁。
田恬本就身材出众,披个麻袋都觉得是时尚高定,配合他倦怠神情,倒有种说不出的颓废美感。尤其朝喻江横一波光潋滟的眼刀,后者直接软了心,伸手想去揽他,结果被田恬轻飘飘躲开。
一来一回的动作,露出被领子遮住的锁骨,以及覆在上面已从深红变为桃红的吻痕。
喻江耳根发红,这种在旁人面前展现自己床笫之欢的行为,他不说开心是假:“小恬以专业课第一的成绩考进来的。”言语满是自豪,连他蝉联青年组钢琴比赛首冠都不及半分。
田恬默,这点小事他都不记得了。
喻老太看尽全程,撩撩眼皮,不轻不淡饮了口茶:“芝麻大点的事,还能记到现在?江儿,年底原创歌曲比赛准备得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