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未屿坐上自行车后座时,不免就想起了那一次自己骑着那辆小破电驴带温淮骋送芒果去兽医院的那天。
那天的太阳很好,今天也一样。苏未屿抓着温淮骋腰边的校服,坐着自行车出了校门。
温淮骋带他走的并不是公交车的路线,而是绕过了常常堵车的十字路口,从一条左右种满了银杏树的小路走的。
渐近深秋,银杏早已褪去了绿色的外衣,一眼望去尽是金灿灿的一片。再加上昨夜下了雨,打落了不少叶子,道路两边地上也都浅浅地铺上了一层金毯,路上人不多,车也少,整条路显得静谧又安宁。
“你以前走过这条路吗?”温淮骋迎着微风快速蹬着车,风吹开他的额发,又带着他的声音传向身后。
“来过,但以前没发现这里那么多银杏。”苏未屿回答,从前他总是匆忙往返在家、学校以及各个打工点之间,很少闲下心来看一看路边的景色。
“好看吗?”温淮骋问。
“好看的。”
“南桥那边过去有座小山,种了很多玉兰,春天的时候开得很漂亮,明年开春我们可以一起去春游。”温淮骋说。
苏未屿笑了,大声回道:“好!”
灿烂的余晖映照着两人的面孔都带着暖意,天边染上一些霞彩,白棉似的云朵被泼染上红晕,自行车轮在并不平坦的水泥地上滚滚向前,苏未屿看着温淮骋被风扬起的发丝,心想,也许他是岁月在多年苦难后给予自己的馈赠。
他想永远留住这一秒钟里,温淮骋带给他的美好。
二十分钟后,当自行车转进巷子,停在苏未屿家门口时,两个人却见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尾狼靠在大门旁的墙上,一手夹着烟,一手揣在裤袋里,就这么透过缭绕的烟看向两人。
“尾狼?”苏未屿眉头皱得紧,尾狼没事从不会来他家里找他。
温淮骋听苏未屿喊了那人的名字,便意识到两人认识,目光落在那人身上,好一番打量。而尾狼看到温淮骋跟着苏未屿一起回苏未屿他家,却并没有太吃惊,多少猜到了这人大概就是上一回让苏未屿一顿纠结的“朋友”。
“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尾狼抬手深深吸了口烟,然后把烟头按灭在身后斑驳的旧墙上。
“你找我什么事?”苏未屿问。
尾狼看了眼温淮骋,吐出烟圈笑着说:“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吗?”
苏未屿眉头更紧,不知道尾狼在打什么主意,又怕他一会儿乱说话,于是从书包里拿出自己家里钥匙递给温淮骋:“你先上去吧,我一会儿上来。”
温淮骋接过钥匙,又看了一眼尾狼:“我去楼道等你,有事喊我。”
尾狼听见了,嗤笑一声:“你朋友还挺关心你的。”
苏未屿懒得理他,直到看着温淮骋进了门,才又看向尾狼:“你到底要干嘛。”
“啧,小没良心的。”尾狼舌尖抵了抵唇角,“没什么大事,就是路过来看看你,最近在学校怎么样,交了朋友应该比以前好不少吧。”
“嗯。”苏未屿看他的确不像是有什么要紧事的样子,暗暗松了口气,“如果没别的事,我先上去了,我朋友还在等我。”说完就要拉开大门进去。
只是还没碰上门,就被尾狼一把拽住抵在了墙上。
换在平时苏未屿决不会警惕心这么低,但最近的日子实在过得太平静,加上温淮骋就在里面,苏未屿实在没料到尾狼会突然动手,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尾狼制住了手脚。
他尝试着用力去挣开尾狼的桎梏,奈何论打架,技术上他不是尾狼的对手,力量上也稍逊了一筹。
“你发什么疯?”苏未屿压着嗓子质问,他并不想让温淮骋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这么近的距离下,他闻到了尾狼身上的酒气,不算很重,但存在感很强。
尾狼勾着唇笑着凑近他,轻飘飘地在他耳边说:“你是不是安逸了一段时间,真把我当好人了,对我都没防备了。”
尾狼看着苏未屿微颤的睫毛,继续说:“你之前和我说你不喜欢男人,可我怎么看着,你挺喜欢里面的那个的。”
苏未屿瞪圆了眼睛,被这一句话怔得一时忘了继续反抗。
“你别胡说……”苏未屿这话说得连自己听着都觉得没底气,“放开我!”
尾狼摇了摇头,说:“你站在他旁边的时候乖得像只猫,但我还是更喜欢你以前的样子。”
苏未屿听了这话反而冷静了下来:“你干嘛非纠结在我一个未成年身上。”
“我等得起的。”尾狼捏了捏手心里苏未屿的手腕说。
苏未屿只觉得浑身恶心地发颤:“你只是在我身上找别人的影子,而我说过,我不喜欢男人,更不会做别人的影子。”
尾狼嘴角的笑意敛去,眼神渐渐冷了下来,松开了手。
苏未屿感觉手腕上的力度变小,用力一挣,然后推开尾狼,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进了门。
而尾狼就站在那,看着那扇门被关上,就像很多年前一样。
苏未屿关上门后呼了口气,往楼道上看,温淮骋就站在一楼二楼的楼梯转角过道处。他走上楼梯:“走吧。”
温淮骋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什么,站着没动。
“怎么了?”苏未屿转头问他,心里有些忐忑,担心他刚刚是不是听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