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家吗?”
依然没人回应。
钟潭退回到客厅,心想大概主人会在楼上,于是向转角的楼梯处走了两步。走近了才发现,这个楼梯不仅有向上通向二楼的,还有向下的。估计下面应该是有一层地下室。
他正想往楼上走,突然隐约从地下室里传来什么动静。
停下脚步,仔细去听。
那个声音听起来低沉呜咽,又有点像是小动物在扑腾打闹。
钟潭的职业惯性让他一下警觉起来。他放缓了动作,轻手轻脚地向下走了两级台阶。站住再听,动静又似乎消失了。
“喂!你干嘛的?”
身后一阵脚步声传来,钟潭回头,只见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妇女,正拿围裙擦着湿漉漉的手,戒备地看着自己。看到怀里的婴儿,赶紧要伸手来抱。
钟潭把孩子递过去,解释道:“刚才在院子里我看他摔倒了,手上都蹭破皮了,我看还是得赶紧处理下。”
妇女接过孩子,抓起手查看了一下,一声不吭地盯着钟潭,似乎在说你可以走了。
钟潭尴尬一笑:“你家、孩子挺多啊?”
妇女低低地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钟潭只好向外走,走到门口突然回头,指了指婴儿擦破的手:“这个,需要帮忙吗?”
“不用。”妇女低头含混地吐出两个字,转身关上门。
钟潭皱了皱眉,决定先离开。
“怎么了?”等在院子门口的林暮山,发现钟潭表情不对,便问道。
“有些可疑。”
“我也发现了奇怪的地方。”
“出去再说。”
两人在村子里又转了转。北屏乡民风封闭,只有大批向外流出的年轻劳动力,几乎没有向里进的外来人员。村子里难得出现两位与周边环境格格不入的人,尽管他俩已尽可能低调,仍然引来不少村民的好奇,纷纷从自家窗口伸出头围观。
初夏的天气说变就变。中午还阳光灿烂,此刻眼看着一大片乌云铺卷着就要从天边压过来。空气里的水气增加,气压变得低沉,成群的蜻蜓在田间没头没脑地乱撞着。
钟潭看了看天色,估计一场暴雨已经在来的路上。便决定先离开村子回到镇上,再讨论下一步要怎么做。
草莓
“现在有几个疑点我想不通。”
林暮山倚在浴室门边,看着在水池里冲洗着草莓的钟潭。
刚才两人吃完饭回到酒店楼下,钟潭看到路边有当地农民挑着筐卖自家种的草莓,刚采摘下来的果实红彤彤的,看着特别诱人,就立刻买了两盒。
“什么?”
哗啦啦的水声里,钟潭专注于手中的草莓,没听清林暮山在说什么。
林暮山看着钟潭将一颗颗鲜红的果实放在流水下细细冲洗,手指间的动作灵巧而轻柔,不知怎么就觉得,这草莓看起来……似乎挺好吃。
钟潭走出浴室,将洗好的草莓放在小桌上,招呼道:“来吃,边吃边聊。”
两人在窗边坐下。
窗外一阵闷雷滚过,暴雨还在酝酿。空气里有沉甸甸的水汽,偶尔有一丝风,裹着雨前闷热潮湿的气息,从窗口钻进来。
“你刚才想说什么?”钟潭拿起一颗草莓塞进嘴里。
“我一直在想,那个王婶说起何莉,对她家里的事那么了解。这个村子又这么封闭,有点什么事肯定全村都知道。可是我们第一次在村口时,那几个人却斩钉截铁地说没有这个人,这种前后态度的矛盾很可疑。他们是想回避什么?”
“这也可以解释为,他们村子里的事不想被外人过多了解。”
“如果是这样,那个王婶跟我们说的细节也太多了吧,很多都是没必要的。”
“没错,这点我也觉得疑惑。按理说,她说何莉三四年没回来了,如果是真的,何莉这几年根本不可能和村子里有什么联系,她又怎么会知道何莉在城里睡了多少男人,还有了孩子?”
钟潭接着说,“还有一个最大的疑点。如果王婶说的是真的,何莉连母亲去世都没回来,父亲卧病在床也不管,那她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买两张回乡的车票?这两种行为和动机是矛盾的,根本说不通。”
林暮山思索着钟潭的话,尝试代入本人去理解这种矛盾的行为:“也许,她在嘉云刚实施了绑架勒索,在心情紧张的情况下,想回到让自己有安全感的地方?”
钟潭沉吟片刻,摇摇头,“并不是所有家乡都能让人感到安全。这里的人对她的态度是鄙夷的,甚至厌弃,目前看来这里也根本没有她在意的人和事。没有她熟悉的环境,又怎么会让她有安全感?你在情绪紧张的状态下,会想回到一个周围人都排斥你的地方,仅仅因为那是你户籍所在地?”
每当钟潭陷入对案情的分析,语气总会不自觉地变得强势果决。他说完这番话,才突然意识到对面听着自己说话的人是林暮山,并不是他刑侦队的警员们。于是语气立刻柔和了许多,耐心解释道:
“当然,我说的这种推理,只是建立在今天王婶的话均为事实的情况下。有可能何莉是真的想回来的,只是原因我们还没能找到。”
林暮山注意的钟潭语气的突变,笑了笑,“所以,你对王婶的话有怀疑?”
“嗯……先说说你吧,当时我跟她说话,你在里屋有什么发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