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掏出枪,对准玻璃边缘,正准备开枪,突然一个激灵:枪声也是信号!
岸上随时待命的队友们听到枪声立刻就会行动,但是,如果最终不能阻止炸弹爆炸,那么现在多一个人上船,他们就会多一个牺牲的兄弟!
他握枪的手颤了一下,明显犹豫了。
可是全速前进的轮船马上就要到达江面的中心线了,时间已经等不了他慢慢想办法了。
他一转头,看到了船边悬挂的灭火器材。那一抹火热的红,在暗夜里冰冷漆黑的风雨中,好像点燃了某个火种。
林暮山回过头,深深看了一眼他们来时的岸边,隔着上百米的距离,明明已经完全看不清什么,可是他却觉得有一道熟悉的视线,正穿过江上浓重的雾霭和漆黑的夜,紧紧跟随着他。
他看着那片深不见底的浓雾,轻轻捏了捏胸前的吊坠。然后似乎下定了决心,收起枪,抱起灭火器,用尽全力向玻璃砸去。
哗啦——
不知砸了多少下,厚重的驾驶舱玻璃终于被砸出一个足够一人进出的洞。
他弯下腰,正准备探身进去,却只见从洞里伸出一只漆黑的枪管,枪口正对着他的眉心。
交手
林暮山被枪管抵着,不得已向后退了一步。
拿着枪的人竟然从驾驶舱玻璃被打碎的洞里钻了出来。在茫茫的暴雨中,林暮山看不清他的脸,只听到他低沉的声音不甚清晰:“林队,是你自己送上来的。”
“你也是沈培君的人?”
那人沉默不语。
眼看着船离对岸越来越近,岸上那片民居的灯火越来越亮,林暮山顾不上没离开过自己脸的枪口,低吼道:“我不管你之前做了什么,现在停船,你还有一线希望!”
那人摇摇头:“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林暮山隐约听到了一道由远而近的马达声,听起来像是快艇的声音。
虽然在江上怒吼的风浪和急骤的暴雨的掩盖下,那么远的动静理应让人毫无觉察,但就是有一种无法解释的直觉,让他敏锐地意识到什么。
他心中一动,劈手去夺那人的枪。那人反应也是极快,一个晃身,两人就在轮船驾驶舱外细窄又湿滑的船壁上近身搏击起来。
林暮山闪过他的一记勾拳,拉开距离往后一退,那人反应不及,一记重拳砸在舱板上。林暮山趁势转身,一个有力的弹腿,狠狠踢在那人的后膝弯。
只见那人踉跄一下,差点跪在地上,但也只在地上撑了一下,就把重心收了回来。林暮山趁着他还没站起,已经率先掏出枪抵上他的后脑。
可就在这时,轮船剧烈地晃了一下。
他们在细窄的船壁上辗转腾挪,脚下的舱板在暴雨中本就极其湿滑,林暮山的注意力集中在那人身上,没料到这一下猝不及防的摇晃,让他脚下一滑,直接从两层高的驾驶舱外摔了下去!
林暮山摔在了甲板上。但他在掉落过程中有意调整了姿态,所以还好没什么大碍。他坐起来,活动了一下四肢,又甩了甩头,那阵眩晕很快就消散了。可还没等他站起身,就感觉到一阵巨大的力量朝自己猛扑了过来。
那人竟然跟着从二层的驾驶舱跳了下来!
那人借着从高处跳落的巨大重力,死死压在林暮山身上。
下一秒,手里的枪就重新抵住了林暮山的眉心。
风依然在怒吼,雨点在甲板上砸出一朵朵苍白的水花,江上的浪一阵比一阵猛烈。在这暴烈的风雨声中,船体外侧好像传来了某种暗哑的金属撞击的声音。
可是林暮山却又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他看到那人扣住扳机的手指动了动。那一瞬间,他只觉得世界一片寂静。
他闭上了眼。在黑暗中,他看到一双含笑的眼睛,清清亮亮,带着初夏的阳光和微风,向自己走来。
预料中的枪声响了。
但预料中的冲击力并没有出现。
随着一声沉闷的枪响,林暮山只感觉有什么重物瘫软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有点茫然地睁开眼,可是,却看到一双再熟悉不过的眼睛,幽黑的眸子里,写满了焦急、紧张、担忧……
林暮山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钟潭推开压在林暮山身上的人,轻轻晃着他:“暮山、暮山!你有没有事?”
林暮山目光涣散地看着眼前的人,不知怎么,他只觉意识一阵眩晕,恍然间,好像回到了二十年前的那个天台。
那一天,也是同样让人窒息的暴雨,同样被暴雨连成一片的黑压压的天幕,还有同样穿过沉沉雨雾,走向自己的那个人……
林暮山恍惚道:“你……你怎么来了……”
钟潭摸着他的脸:“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钟潭?”
钟潭指尖滚烫的温度让林暮山瞬间回过神来。
他猛地坐起身,涣散的眼神恢复了清明,他盯着眼前的人,沉声道:“钟潭,你听我说!沈培君在船上放了定时炸弹,目测有100公斤,现在还剩10分钟不到了。无论是倒计时结束还是以这样的速度冲上对岸,炸弹都会引爆。现在你要做的事情,第一,通知指挥中心,要求尽可能清空附近江面,同时要求所有人不要靠近这艘船!第二……你赶紧离开。”
钟潭死死盯着他,浓黑的眼眸里涌动着某种深不见底的情绪,他用一种林暮山从未听过的冰冷且决绝的语调说:“第一件事我现在就去做,第二件事不可能。不要浪费时间了,告诉我,你要做什么,让我帮你。不准拒绝我。否则,我不会配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