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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老

 

明澄澄的红茶香气扑鼻,薄纱般的水雾在冰冷空气中飘散,布局庄严的会客厅里一片寂静。

沉吝吊儿郎当靠着椅背,眼神从随意把玩的长指间抬起,扫过对面一双又一双老态龙钟,但闪着恶毒精光的小眼睛。

她不急于开口,拈起精致的杯柄,慢条斯理地呷了口,似乎对窗外初绽的凤凰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侧过头专心欣赏。

“小吝,呵呵…你大伯的意思是,女王的怀疑难以敷衍,若是沉佑问心无愧,不如出来当着各位族老的面证明一下。如果确认他真身是alpha,那咱们老几位亲自上王廷面见女王,定当还我沉氏清白。”

几人相互使了个眼色,终是其中辈分最小的那个主动打破了沉默。

“那各位族老以为…”沉吝回头,手肘支在把手上,微微倾身,好奇道,“怎样才算证明?”

“这个简单,既然大家都是alpha,让小佑出来坦诚相见。”右边一老妇接话,脸上扬起一丝神秘笑意,“你姑伯们都是活了近百年的人了,就算信息素可以使障眼法,身体特征是掩藏不住的。无论男女,&esp;alpha和oga的区别都很明显,我们一看便知。”

“坦诚相见?”沉吝像是听了个不可理喻的笑话,挑起眉稍瞪着她,“最强alpha的嫡长子,沉氏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族长,脱光了衣服给你们瞧?”

alpha基因感到自己的私有物受到威胁,她眼中浮起明显的厌恶,朱唇微启,露出锋利得可以嚼碎生铁的尖牙。

“你们,有几双眼睛想被戳瞎?”

室内空气突然像是浸满了水的棉花,从四面八方压下来,沉重到令人难以呼吸。

几位族老在彼此的眼神里看出谨慎意味。

“咳…小吝,你先别生气。”最年长的那位赶忙撑起自己荒废多年的信息素屏障,勉强喘了口气,缓缓说,“我们也是迫于无奈。沉氏经过几代人的心血,才有今天的地位,绝不能因为oga出任族长这种荒诞不经的传闻而受到损伤。”

“各位究竟是想来帮助沉氏解决问题,还是想借机看主家的笑话,看方才的提议就已经很明显了。“沉吝眯了眯眼,看向最开始说话的那个男人,“叁叔伯,听说你之前想往哥哥房里塞人却被拒绝了,如今颇有幸灾乐祸的爽感吧?”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跟长辈说话!”那人满脸通红,一下子拍案而起。

沉吝不慌不忙地笑出了声:“我母亲在位近叁十年,日理万机,搭理各位的次数屈指可数吧。现任族长知理守节,每每愿意腾出空见你们,倒把各位惯得不知天高地厚了?族老尊位,是让你们老老实实呆着不要生事,不是让你们倚老卖老,对主家指手画脚的。”

她用光脑唤来林安之送客:“今天之后,我不希望听见有关沉佑的任何话语流传出去。各位还请好自为之,否则,大不了树倒猢狲散,我沉氏族长就算赔上整个白鹭洲,也不会任人欺辱践踏!”

林安之敲了叁下门进来,若无旁人地穿过会客厅,俯身贴在沉吝耳边悄声说:“护卫队发现叁少爷的飞行器正在向这里驶来,预计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就要到了。”

季儿不在军校上课,这时候跑回来凑什么热闹?

沉吝心里皱眉,面上不动声色,指挥林安之把对面相互挤眉弄眼,嘴里还在不服嚷嚷着的族老们“请”了出去。

“阿姐!我听说哥…”

沉吝上楼看了眼熟睡中的沉佑,在房间里释放了些自己的信息素,刚回来坐下,在光脑上读了几条信息,抬头就看见匆匆奔来的少年。

“嘘——”

她及时拦下他的心直口快,无声地哀悼起自己只管吃喝嫖赌,什么事都不用操心的人生理想。

“你私自跑回来的?”

军校纪律严明,沉吝虽然自己不放在眼里,对弟弟却是严格管束。

沉季猛的一个急刹车差点扑倒在她身上,表情带着些许无措,哽住话语点了点头。

“校规第八条,未经允许擅自离校,并几日不归者…”沉吝长腿交迭,眼底含笑。

“唔…”沉季害怕地缩了缩肩膀,微粉的脸颊如花苞颤动,闭着眼大声应答,“alpha做校义工一个月,oga处以鞭刑二十,情节严重的可以增加。”

这个对性征差异尊卑有序的社会,连军校铁律都偏爱alpha,比对待oga宽容许多。

“呵,那你还敢犯?”

“可是我听说了哥哥的事…”沉季身量未开,站直了正好与端坐的沉吝齐高,肉嘟嘟的唇凑到她脸侧,小声说,“这不是真的吧?”

花窗虚掩,七彩日光整整齐齐地铺在大理石地面上,空气安静地能听见窗棂上麻雀振翅欲飞。

少年杏圆的青眸里装满不可思议的水光和呼之欲出的鄙夷,光影中泛起深蓝光泽的卷发在肩头微动。

“如果是真的,那哥哥怎么可能…他怎么敢接任族长之位?!”他惊恐地捂唇。

“第一,没有哪条法律规定oga不能担当重任。第二…”沉吝抬手捏住他的下巴,将稚嫩的小脸拽到眼前,严肃且警告地看进眼底,“不管沉佑是什么性征,什么身份,只有一点不会改变,他永远是你必须敬重的兄长。”

她拍拍少年粉嫩的颊腮,拖长了声调:“懂了吗?”

沉季鸽子蛋似的喉结滚动了两下,青黑睫羽轻颤,身侧的手慢慢攥成拳,顺着她不真切的耳光偏过头去,一言不发。

愤慨和轻蔑在不谙世事的心里翻搅,最终化作一股横行无忌的怨毒,压抑不住地盘旋涌动。

“但是他抢了阿姐你的位置!区区一个oga!太无耻了!我不接受!”卷发蓬松,杏眸瞪圆,宛如竖起鬃毛的愤怒幼狮。

“我什么时候说过?”沉吝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强忍住一脚踹翻他的冲动,质问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想当这个族长的?你们一个个都振振有词,有人考虑过我的想法吗?!”

暴风雪般的气息扑面而来,沉季害怕得几乎要晕过去,用尽全部气力逼自己站在原地,牙关却直打哆嗦。

神经的每一处节点都在拉响红色警报,很显然,阿姐的耐心已经降到了临界点。

和十年里的任何一次都不同,少年脊背艰难地挺直着,任是膝头软得失去知觉,也不肯跪下。

“好啊,有点脾气,不愧是沉家的孩子。”沉吝气极反笑,带着残忍的促狭,“那就洗干净你这身硬骨头,去我隔壁房间等着。”

沉吝的卧室确实只占了大半层,剩下的另一个房间则堆满了各种“调教”用具,大多是外人听闻她风流的名声,私底下悄悄送进来的。

那些玩意儿她极少使用,又不好处理,就堆在房间里,平常也不许人进去。

或许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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