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实际上,苏和只是因为他还有利用价值,他的行为出发点,是利己的。
刚刚还觉得那一件冲锋衣不足以承对方雨夜送药之情的路峥,没有那种问心有愧的感觉了。
“是啊,这样你就不会走了。”苏和干脆利落点头,半点犹豫都没有。
没谈过恋爱的丽龙主某些方面比路峥还愚笨。
他压根不知道能支撑他冲进雨里,在落日后的山林里寻摸半天那几棵属实少见的獐牙菜的情绪动机到底有多少。
但能够支撑这一行为的勇气,绝不会‘怕路峥离开、还没滚矮榻就没有了搭襟’这一点就生出。
路峥却觉得,苏和与他想的一样,他于苏和而言,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这份越界,反倒是他臆想太多。
苏和依旧站在正常的位置上,他也应该如此。
路峥尽力叫自己从心底放松起来,“我知道了,谢谢你。”
决心
独自在矮榻上睡了一觉的丽龙主搞不清楚自己是什么事情上惹恼了搭襟。
昨天晚上明明好好说着话,路峥还语气和善地跟他道谢嘞。
结果没等丽龙主提出‘一起进林子走一走’又或者‘不要客气到我的木楼里歇歇脚吧’,路峥就以‘时间不早了,明天可能要早起带学生进林子考察’做理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丽龙主小跑追出去,想要把路峥送回去,“你不是不认路吗?我送你。”
“我认得,只要走过一次的路,我都不会忘,我自己可以,天冷,你回去休息。”路峥语气一如既往深沉又平缓。
丽龙主却觉得,这腔调,有点不对劲。
就好像他们彼此之间,生出一道看看不清轮廓的无形屏障一般。
“那你明天晚上还会来吗?”
路峥低头思量,末了点点头,“会。”
这是丽龙的风俗,他如果不来,又‘不像个搭襟的样子’,只会让他和苏和陷入困境。
“那就好。”听到这句话,丽龙主悬着的心往下降了降,虽然还没成,但兴许这就是外地人的含蓄和害羞。
但只要他肯来自己的院子,那么迟早有一天,能叫他滚上自己的矮榻。
丽龙主有这样的决心。
只是决心是决心,到了白天,他还是烦心,琢磨着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又或者是不是太含蓄了,没有把握住机会,传达出信号?
心中诸多情绪翻涌的丽龙主从早上起就唉声叹气,连顿沙带来的香油辣子炸洋芋,都吃不下去。
哪怕顿沙劝他,“路教授没留在这里才是正常的,外地人都这样啦,顾忌很多的。”
“而且我回去细想了想,他是教授哎,在学校里当老师的,按正常来讲,你的年纪,或许比他那两个学生还小。”
虽然真爱并没有什么年龄的限制,但路峥是这样的职业,从外貌来看又一丝不苟古板且正派,不是那种色欲熏心的糊涂相,绝对有超越一般男人的道德感和束缚感。
“他看你,说不定像在看孩子。”尤其,他们丽龙主长的还如此清白纯真,顿沙觉得,路峥或许还真下不去手。
“孩子?”盘腿坐在矮榻上的丽龙主第一次笑不出,他都已经成人了好嘛!
“你想,要是你二十七八,一个十七八的孩子追着你说喜欢你,你不心慌吗?”
“心慌?”丽龙主两眼开始发直,这样想一想,确实心慌,“可我,不是孩子啊!”
“你在阿祖眼里永远是孩子。”同样的,“你在老师眼里永远是孩子。”
顿沙的话将丽龙主打击的眼前发黑,这样一想,似乎真的是情有可原,路峥觉得他太小了,甚至不是平辈,这才每每都忽视他的小动作,又对他退避三舍。
丽龙主浑浑噩噩走进自己的小屋,坐在堆成山的书卷前,试图从中找出一本,能教会他如何看起来更老成些的圣书。
可惜,没有。
普尔萨骑着马来时,已经是中午,他在自己家吃过了饭,还给苏和带了点水果和糖块,都是抢他弟弟亚玎的。
丽龙主对好友的造访无动于衷,连带那些裹了五颜六色玻璃纸的糖块也兴趣缺缺,要是平时,他得兴致勃勃地摆弄好一会。
但今天,丽龙主实在是满心的烦心事。
“你怎么不吃,这都是小零嘴,亚玎他们那些小屁孩都可喜欢了。”
‘小屁孩’里的‘孩’字,如今就是刺激丽龙主的命门。
他当即睁圆了眼睛,不可思议道:“你把我当成亚玎一样了?”
“什么?”普尔萨被问的一愣。
“你也把我当成小孩子看?”丽龙主少见拍了桌子,震的糖块窸窸窣窣发出碰撞声。
“怎么可能?”普尔萨把丽龙主看做他未来的老公,怎么会看成小孩子,“给你带果子带糖,那是因为看亚玎吃的高兴,肯定是好吃的,也合你胃口。”
而且,丽龙主都已经成人了,是可以选搭襟的年纪了,又怎么还会是孩子呢?
看出丽龙主气不顺,普尔萨旁敲侧击:“怎么了?今天这嘴巴都能挂油瓶了,是生气什么?我去镇子上问了你那台电视实在是没人能修——”
丽龙主不愿意告诉朋友,自己或许被搭襟当成了孩子对待,而不是情人间的对待,他觉得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