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节
阿不赉怦然心动。
莫看他在耶律得重面前恭敬有加,心中却常常喊他老狗。又恨御弟大王、驸马爷这些大将,只有投胎本事高明,若论真才实学,屁也不如。
现下自己的骨血竟有机会做王爷,那真是说不出的痛快、解恨。
正因这个缘故,他才故作好意,骗得御弟大王去国舅爷营中,自己便好趁机盘桓,早些生出儿子来。
正得意间,忽听耶律得重道:“阿不赉,去收拾了衣甲兵刃,与本王同去打仗。”
阿不赉一震:“吓?末将也要去么?”
耶律得重奇道:“咦!岂不好笑?你是俺的爱将,掌管俺的亲兵,你如何能不去?”
阿不赉托辞道:“大王,末将素来闻战则喜,恨不得上阵立功……只是末将若去,如今反贼闹得兵荒马乱,这别业里的潘娘娘,岂不是无人保护?”
耶律得重闻言,也不作声,直勾勾看着阿不赉,眼皮都不眨一下。
阿不赉先还从容,渐渐不由心慌——
他内心虽瞧这御弟大王不起,正所谓权贵逼人,人家这个弟弟,前面有个御字,这个大王,也不是隔壁姓王的邻居,而是正儿八经的大辽国王爷!
纵然御弟大王百般无用,捏死他阿不赉,却要比捏死蚂蚁还容易。
毕竟捏个蚂蚁,还要弯腰、伸手呢。
就在阿不赉开始思考,是转身就跑,还是索性干了这大王再跑时,耶律得重“啧啧”一声,重重一拍阿不赉肩膀:“不枉俺视你为爱将,若是旁个,谁能够处处替本王考虑?阿不赉,你这般忠义,本王必不负你!”
说罢大声叫道:“来人,去告诉潘娘娘,让她收拾行囊,陪同我去公办。”
说罢冲阿不赉挤了挤眼睛,贱贱一笑:“你这厮倒是提醒了本王,去军营里生个儿子,说不定犹为勇武,便似当年吕布一般!”
堂堂王爷,肯同一个亲兵说小话,却是亲热之极的表示,阿不赉一脸感激,连声道:“王爷这般神勇,必能生出个吕布来。”
心中恨恨道:“却不是俺要欺你,是你自家要生个吕布的,正是天都要你做我孩儿义父……”
有道是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不说耶律得重这里,一行百余人离了别业去往兵营,只说老曹等人,昨日缓缓而行,来到玉田县时夜色已深,守在城中的,只有一个乐和。
两下相见,乐和便把水军如何夺城、如何得知原本县令去请援兵、李俊如何应对等种种周章,悉数告知老曹。
他口才便给,说得活灵活现,老曹听了笑道:“罢了,李俊兄弟这是不曾过瘾,要去立个大功劳也。”
秦明、呼延灼等一干重将都面露不快,纷纷道:“哥哥,放着我等兄弟在此,让他水军做一回先锋,已是从权之举,你看他倒上了瘾头,况且蓟州那般大城,纵然如今空虚,不还有霸州兵马在彼?一个不慎,岂不折了锐气?”
徐宁却不同别人般抱怨,挺身出班,一抱拳,精气神十足:“哥哥,给小弟五百兵马,小弟去接应水军兄弟,管保万无一失!”
他这一说,众将都回过神,争先恐后叫道:“啊呀,‘金枪手’,你敢抢跑!哥哥,还是小弟去吧。”
见众将吵作一团,闻达须发戟张,大步走出,双眼怒瞪,厉声道:“都胡闹什么!尔等都是当世将种,岂不闻孙子有云,兵者,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这般毛躁轻浮,岂不知骄兵必败?”
“这个……”众将齐齐哑口,都不由面带惭色,尤其石宝、厉天闰等野路子出身的,听他引经据典,更是有一种文盲遇见博士后的无措感。
闻达铁青着脸,意犹未足:“哼,战场之上,生死一线,你等这般心态,便似顽童嬉戏于深水,岂有丝毫把握?”
见说得众将都不敢抬头,闻达哼了一声,看向老曹,堆起笑容道:“他们虽把握不住,我闻达便不一样了!闻某在那大名府镇守十余载,对辽军可说极为了解,只消给我三百兵马,管保万无一失。”
林冲等人惊愕抬头,只见他满脸讨好笑容,仿佛方才发怒,都是众人一场错觉。
闻达越说越来劲,重重一拍胸甲,自信道:“老夫姓闻,闻者听也,耳听六路,眼观八方,此行必然马到功成!”
石宝看得呆了,搂着厉天闰,咬耳朵说道:“这些当官出身的,着实太会了,你我兄弟见识短,倒要多看多学才是。”
厉天闰深以为然,连连点头。
老曹哈哈大笑,指着众将道:“世间无处不是兵法,请战亦如打仗,只知直来直往,如何行得?罢了!闻大刀听令!”
闻达喜动颜色,一挺老腰:“末将在!”
“闻将军,李俊此人,胸藏激雷,汝等不可以等闲视他。如今蓟州空虚,虽有霸州客军,必然不驻城内,吾料李俊此去,必能破敌袭城,你亦不必急往,且教众军歇宿一宵,养足气力,待天明,领五百军先赴蓟州。记住,李俊若未败,便不可轻动,只伏兵于左近山林,若有辽军来抢城,则趁机攻其后路。”
闻达抱拳:“末将听令!”
雄赳赳正要离去,忽然一个汉子站起,叫道:“闻老哥且慢!”
这正是:将军年迈弥姜桂,好汉老来玩绿茶。战场水深难把握,叔叔今日秀出花!
惧霸发威显将才
闻达正要离开,忽然有个汉子大叫且慢。
众人视之,正是周通。
众人见是这厮,先带几分笑意,闻达却是露出警惕神色:“兄弟,你那一肚花花肠子且自收起,休想我受你瞒哄。”
要知闻达自降老曹以来,老曹这些兄弟,唯有两个最为他忌惮。
头一个便是史文恭,当初城外夜战,便是史文恭一条戟,大战六十合,生生将他压服,齐名的“天王”李成,也是遭史文恭毒手。
再一个便是周通,李成之死、闻达之败,都同周通这条舌头有染。记得当日城中激战,闻达本欲坚守,便是周通一通胡说,激的梁中书心浮气躁,死逼闻达出战,以至大败。
因此见他开口,心中不由紧张。
周通露出委屈神色,睁大眼睛说:“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
此前众人请战,纷纷扰扰,焦挺看得无聊,不觉睡着,忽被周通怪叫惊醒,也不明前因后果,愣愣接口道:“什么清白?我前月亲眼见你从青楼逃出,乌璐提了棍子,追着打。”
众人大笑,闻达笑得尤其欢畅,指着道:“老夫说得不错吧?这小子一肚花花肠子。”
周通大叫一声,拉住曹操手:“哥哥,你同他们说,我周通的肚里,是不是只有忠肝义胆、热血豪肠?”
老曹怪眼一翻,嗔道:“我是你肚里的蛔虫么!倒是你这厮,新婚不及一年,便独自混迹青楼,成何体统?”“独自”二字咬字极重,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厮竟吃独食,岂不过分?
周通惭愧道:“小弟知错,日后定当痛改前非,再不独去那等声色犬马之地。”
兄弟两交换一个眼神,彼此默契,老曹笑道:“却不必七缠八绕,径直便说,究竟叫住闻大刀何干?”
周通见回到正题,精神一振:“哥哥,闻老兄,岂不闻一个好汉三个帮,他老兄这趟做先锋,如何不要个副先锋帮衬?小弟不才,这一年日日苦练,武艺大进,正要助闻老兄一臂之力。”
曹操听这话,倒颇欢喜:“噢?你这厮竟肯下苦功夫练武艺了么?”
史文恭笑着作证:“不瞒哥哥,周通